风御九秋 作品

第三百一十四章 得友如你

夏玄言罢,黎长风缓缓点头。

夏玄本以为自己这番略显刻薄的话会令黎长风心生不满,毕竟黎长风也是女人,不曾想她竟然点头赞同,略感意外便歪头看了她一眼。

黎长风猜到夏玄为什么看自己,便出言说道,“你说的是对的,女人不能倚仗自己是弱者就胡作非为。”

“你不感觉我很没气度,不够大度?”夏玄随口问道。

“没有,”黎长风摇头,“你只是讲道理而已,况且在我看来,男人对女人无条件的迁就和纵容也并非君子所为,而是小人之举。”

“哦?”夏玄多有好奇。

二人此时已经来到客栈门口,门口多有客人出入,黎长风便没有立刻接话,二人随即穿过前厅,去往后院儿。

刚刚走到后院儿,夏玄便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听到前厅有一桌客人正在谈论近段时间皇城发生的事情,说的正是自己当日在皇城的所作所为。

实则在经过前厅时,黎长风已经听到那桌客人在谈论夏玄,而且言语之中对夏玄多有诋毁,她本以为前厅多有嘈杂,夏玄可能不会留心,而今见他突然止步,知道他正在遥听那些人的谈话,担心那些人的议论会影响夏玄的心情,便有心岔开话题,分散他的注意,“我爹和我娘青梅竹马,我娘在世的时候我爹对她很好,但我娘并不是一个很明事理的人,有时也会无理取闹,每当我娘无理取闹的时候,我爹就会很严厉的训斥她,当时我还小,便问我爹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不能让着我娘,你知道我爹是怎么说的吗?”

夏玄虽然在听那桌客人的谈话,却并不影响他与黎长风交谈,“令尊怎么说的?”

黎长风说道,“我爹当时的原话我已经忘记了,大致意思就是我娘没读过书,不明事理,如果总是放任我娘无理取闹,时间一长他一定会心境不平,与我娘离心离德,而他是想跟我娘白头到老的,所以他必须及时纠错才行。”

“令尊既然与令堂青梅竹马,成亲之前应该已经很了解她才对。”夏玄说道。

“成亲之时我爹不过十六岁,我娘只有十四岁,”黎长风说道,“我爹是成亲之后才偶遇高人开始研学医术的,而我娘自始至终都没出过远门,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高远的见识。”

“令尊发迹之后并未忘记初衷,实属难能可贵。”夏玄缓缓点头,此时前厅那桌客人正在对他品头论足,说他身为皇族却自甘堕落,与妖女有染,又说他凶残成性,嗜血好杀,救人不成就迁怒无辜,竟然施展妖法围住皇城,试图拉着全城百姓给妖女陪葬。

“是啊,虽然我爹并不允许我娘无理取闹,但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我娘离世十几年了,我爹从未有过续弦的念头。”黎长风接话说道。

见夏玄不曾接话,黎长风知道他分神了,她也听到了前厅的谈话,唯恐夏玄生气愤怒,急忙再度说道,“在我看来对女子一味迁就和纵容的只有两种人,第一种是居心不良,心怀叵测的坏人,这种人只求今朝,不求长久,也不怕惯坏这个女人,毕竟将女人惯的任性刁蛮,胡搅蛮缠,最终也不用他们来承受恶果。第二种就是被欲望冲昏了头脑的蠢人,在热血上头之时他们愿意为女人做任何事情,但是这种人看似真诚实则肤浅,热的快冷的也快,待得激情过后,热情消减,他们就会对这个女人心生厌弃,事前爱之入魂,痴迷入骨,事后却是反目成仇,弃之敝履。”

黎长风的这番话令夏玄颇为惊讶,因为这番剖析异常明睿,不应出自黎长风这样一个年轻女子之口。

见夏玄多有震惊,黎长风随口笑道,“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曾参悟过阐石天书?且不管姬道元行事如何,天书本身却是包罗阴阳,暗藏天机的,我苦心参悟两年有余,怎会连如此肤浅的道理都不明白。”

黎长风之所以提及姬道元也并非偶然,实则她是故意的,因为此时前厅众人正在议论姬道元,只说姬道元和李怀虚通晓天机,悲悯天下,关键时刻是二人联手打败了夏玄,救下了全城的百姓。

夏玄说道,“每个人看到的天书都不尽相同,性情不同所悟亦有不同。”

知道夏玄此时正在生气,黎长风便抢先下手,“姬道元和李怀虚有今日的成就,与你当年的暗中指点不无关系,而今好人让他们做了,骂名却让你背了。”

夏玄的确正在为此事生气,但听得黎长风言语,知道有人理解自己,心中的怒气便消减了几分,“即便没有我的指点,他们迟早也能了然阴阳,融通五行。至于世人如何看我,我不在乎,我对他们不重要,他们对我也不重要。”

夏玄言罢便拾阶上楼,黎长风暗暗松了口气,转身紧随其后,“实则他们不懂你也并非坏事,如果谁都能懂你,那你得多普通。”

夏玄闻声回头,“得友如你,是我的荣幸。”

“这话应该我说才对。”黎长风笑道。

“彼此彼此。”夏玄随口说道。

见夏玄心情好转,黎长风趁机再劝,“他们之所以是贩夫走卒,只因他们的认知和品行只配他们做贩夫走卒,道听途说却信以为真,不明真相却妄加议论,他们只看到你试图覆灭皇城,却只字不提朝廷的恶毒之举和愚民的疯狂行径,不看因,只看果,谬之千里。”

夏玄说道,“放心吧,他们的所作所为还不足以丢了性命。”

“我不是姬道元,”黎长风说道,“相较于他们的死活,我更在乎你心情的好坏。”

黎长风言罢,夏玄没有立刻接话,这话情意暗藏,他没法接也不想接。

二人说话之间回到楼上,黎长风回了自己房间,夏玄回屋之后也没有急于休息,而是坐在桌前思虑接下来应该如何寻找,与此同时也在等朱尚忠报仇回来。

没过多久朱尚忠就回来了,没走门,是跳窗回来的,见他身上有斑驳血迹,夏玄知道朱尚忠没下死手,因为以朱尚忠的修为,想要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压根儿就不需要见血。

“你把她揍了一顿?”夏玄随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回去了?”朱尚忠走到桌前抓壶喝水,待得放下茶壶,一屁股坐进夏玄对面座椅,“这个騒娘们太可恶了,竟然敢骗我,还边哭边说,搞的跟真事儿一样。”

“你把她怎么样了?”夏玄再度追问。

“打了个鼻青脸肿,满脸开花,没个十天半个月是下不了地了,”朱尚忠余怒未消,“要不是怕给你惹麻烦,我非弄死她不可,这个狗东西,还敢骂我是蠢驴。”

“你之前没怎么出过远门,对外面的情况少有了解,轻信于人也很正常。”夏玄出言宽慰。

夏玄的这番话给了朱尚忠下来的台阶,“不说她了,大半夜的你在这儿坐着干嘛?怎么不上床,还在发愁人不好找吗?”

夏玄点头,“早知道这么麻烦,就应该跟他赌个别的。”

“那个小矮子活了好几百年,都活成人精了,赌别的咱也占不到便宜。”朱尚忠随口说道。

不等夏玄接话,朱尚忠便再度说道,“对了,我回来的路上看见个熟人。”

“谁呀?”夏玄问道。

“盟主的女儿,叫什么来着?”朱尚忠说道。

“芈问君?”夏玄问道。

“对对对,就是她,”朱尚忠说道,“我看见她了,她没看见我。”

“她独自一人还是有人同行?”夏玄追问。

“一晃而过,我没看清楚,你说她来这里做什么?”朱尚忠疑惑。

“不清楚,可能是萧逸等人请来的帮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