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她还记得,之前欧阳盛威胁的时候,就曾提到了韩家和穆家。

韩母如今已经疯了,就在碧清院中养病。

而韩父,那就是个彻头彻尾,为了官途和名声,连儿女和妻子都能出卖的畜生。

可穆泽远和穆家是无辜的。

若是欧阳盛找不到他们,对穆家出手……

司玄中叹了口气。

他其实想说,县主未免太妇人之仁了。

长公主府权势滔天。

欧阳盛又是承恩伯府和太后捧在手心疼爱的眼珠子。

姜南溪这次把欧阳盛得罪了个彻底。

还想不付出任何代价就全身而退,实在是太过天真。

偏偏此时王爷偷偷出京,不能让人发现行踪。

御王府和镇北军便是想有大动作都不敢。

想要保下姜南溪已经是千难万难。

又如何能保全所有人?

要他说,将韩妤菲和穆泽远交出去,顶多再加上金铃银铃几个奴婢。

让欧阳盛消了气,大家都有个台阶下。

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至于穆泽远和韩妤菲有多无辜。

司玄中冷漠又木然地想着。

这世界上无辜被冤死的平民小官何其多?

多一个穆家又何妨?

只是,对上姜南溪澄澈坚定的目光,司玄中常年冰冷的心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这位南溪县主当真好奇怪。

她可以对王爷无礼。

对长公主府权势滔天的郡主和小王爷嚣张。

甚至连对当今圣上和太后也不放在眼里。

可偏偏却会关心伤残营那些濒死士兵的死活。

会担忧金铃银铃这些奴婢是不是受了委屈。

会为了与她毫不相关的平民受到的不公待遇而愤怒。

那些奴才、伤兵和平民的命。

在高高在上的御王妃眼中,不应该是微不足道,可以随时牺牲的吗?

“司先生?”

司玄中一时想的有些远了,神情也变得茫然而恍惚。

直到姜南溪的声音将他重新拉回来。

他才缓缓道:“县主放心,穆家那边,属下会想办法保全的。”

姜南溪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司先生,谢谢你,还有,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她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徐嬷嬷连忙心疼地上前:“小姐,您忙活了一天,都多少时间水米未进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啊,快,老奴给你熬了喷香的小米粥,还蒸了糖糕,您先吃两口垫垫肚子,然后去好好睡一觉。”

姜南溪任由徐嬷嬷把她拽到餐桌旁。

“徐嬷嬷你也吃!”

“哎哟,老奴和小婵早就吃过了!”

“那金铃银铃,你们坐下来跟我一起吃。刚刚当手术护士,你们也辛苦了,吃完大家一起好好睡一觉。”

餐桌上,不时传来银铃叽叽喳喳地笑声。

还有金铃偶尔矜持地插一两句对手术的见解。

旁人见了这一幕,谁能想到,这桌上坐着的是一个县主与两个奴婢。

司玄中早就进过晚饭了,自然不会与他们一道吃。

可此时目光却不自觉地仿佛被吸到了餐桌上。

心中想着:金铃和银铃被娇惯的越发没规矩了,再这么下去,怕是连自己奴婢的身份都要忘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腹中又隐隐升起一股饥饿和渴望。

竟恨不得自己也是那坐在桌上用食得一人。

“咦?”

姜南溪困的勺子差点戳到鼻子上。

却猛然想起一件事,直接惊醒过来,“谢斯辰呢?怎么不见他?司先生,谢斯辰回御王府了吗?”

司玄中一愣:“谢公子并未回王府。”

因为萧墨宸秘密去边疆。

这几天御王府的守卫外松内紧,盘查的格外严格。

生怕被人发现萧墨宸不在府中。

是以每日王府众人无论何人进出,都要报与司玄中。

然则自从谢斯辰去参加科考后。

就再也没有回过御王府。

姜南溪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谢斯辰不在御王府,也不在碧清院?

那会去哪?

他明知道自己去救韩妤菲。

定然会担心自己的安危。

又怎么会不等在碧清院中呢?

莫非,欧阳萱明理挑拨自己和欧阳盛对上。

却暗中让人绑走了谢斯辰?

不!

不可能!

就算自己不在,碧清院中也是有人守卫的。

欧阳萱想从碧清院中悄无声息把人带走,绝无可能。

难道是谢斯辰自己走的?

那他会去哪?

姜南溪正想的入神。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小姐,不好了!”

这是姜南溪第一次听到憨厚木讷的徐瑞用如此恐慌的声音说话。

屋中众人的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

“徐瑞,发生何事了?”司玄中问道,“是欧阳盛找上门来了?”

徐瑞嘴唇苍白,微微颤抖:“不,不是欧阳盛,是大理寺的官差围了碧清院,说……说要捉拿小姐!”

“大理寺?”

司玄中一愣,随即恼怒道:“欧阳盛好大的本事,一个无权无职的小王爷,竟连大理寺都能随意支使了!”

说话间,碧清院的护卫阻拦不急。

大理寺的官差拿着缉拿文书,浩浩荡荡,大步闯入院中。

为首的官员是大理寺推官宋凛。

只见他身形挺拔,一袭绯色官袍因走的急促猎猎作响,腰间的银鱼袋随着动作有节奏地晃动。

冷峻的面庞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透着股铁面无私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