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始没作声。
但是后面愈演愈烈。
于是，一向不愿意去国旗下讲话的周居凛，破天荒答应了。
上台之后随便分享了点学习经验，就在大家以为要下台的时候，他突然间敲了敲话筒。
神情淡漠，声线寡冷。
“最后，占用时间说明一点，我不需要任何礼物和信件，希望各位有点边界感，别太越线。”
有人问出口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似无地投过来。
打量的眼神在她身上逡巡。
余皎简单解释：“老师让我过来拿东西。”
“怪不得。”他顿了顿，“诶？那周哥不会在办公室正听训呢吧。”
余皎没应声。
大家也没期待她的回应，已经嘻嘻哈哈地打趣起来。
她把拉链拉开，实践表和暑期记录都放在最上面，她完全不敢多看，快速地拿出来就把拉链拉上，将书包放回原位。
回到办公室，他已经没站在那里，反而坐在老杨对面，两个人像是在进行什么正经的会谈一样。
她把东西交给老杨。
周居凛顺势抬眸，她若有所觉，后背下意识绷紧。
老杨翻了翻，稀奇道：“哟，倒是有字。”
“就是我想请教一下，社会实践活动这里，你凌晨三四点起床去体验环卫工人生活了？而且还因为干的太好被领导赏识提拔成了小组长？然后又用挣来的二百五十块三毛八送自己最好的朋友一个游戏机？”
周居凛：“…………”
老杨念完，眼皮直跳。
“什么游戏机啊，才二百五十块三毛八？”
周居凛识时务地站起来，接腔，“二手的。”
余皎在老杨发火把实践表往桌子上拍的时候就已经不敢乱动了。
她一向都很怕老师。
于是在听到他这么坦然地说出这么离谱的话时，忍不住去看他现在的表情。
清透的琥珀眸里，甚至带着点若隐若现的敬佩。
周居凛背着手，对老杨的唠叨照单全收。
这东西全是魏京昼写得。
输了游戏愿赌服输写个实践表，写出这些东西来，真行。
游戏水平一般，人性也一般。
呵呵。
余皎看着前面老杨滔滔不绝。
大概算了算时间，好像前前后后都快一个小时了。
她抿了抿唇。
“……老，老师？”
一道很轻的声音弱弱响起。
老杨停下来，语气温和起来，“怎么了？”
“老师，快上第一节课了。”
老杨一看时间，“还真是。”
他重叹一口气，“这次就先算了，先回去上课。”
周居凛一上午环绕在耳边的嗡嗡声终于消失。
不走心地说了句“辛苦老师”，然后转身离开。
他步子大，三两步就差不多追上比他早离开一会儿的女孩儿。
“班长。”
他的声音悠悠从后方传来。
带着他独有的低哑懒倦的味道，余皎垂落身边的手下意识握紧。
故作镇定地停步，转身，看他，“怎么了？”
“谢了。”
像是随口一说，很简短，声线低沉。
触及到女孩有些诧异的眼神，他又解释了句，“没有你，我得在这儿再待一小时。”
余皎浅浅地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没事。”
周居凛点了点头，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
她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想到什么，暗暗鼓了鼓勇气，又道：“我不会说出去的。”这下换后面的男生诧异。
他微微挑眉，黑眸静静凝过来。
她轻咳一声，“就是，实践表上的，内容。”
周居凛没什么情绪地勾了勾唇，“说也没事。”
“……啊？”
“二百五写得。”
余皎微怔。
浅透的眸眨了几下，直勾勾看他。
他没解释，径直上前，经过她时随口撂下句，“要迟到了，班长。”
余皎回神。
被他错身时刹那间斜落的目光晃了神。
他们之间从未有过这样的对话。
她心里隐隐冒出几分雀跃。
压都压不住。
这只能算是意外之喜吧。
因为后面，直到国庆节放假，他们之间的交流仅仅停留在收交作业上。
昙花一现地交错。
她想，或许会让她回味一整个学期吧。
——
说明放假的注意事项之后，放学铃响，国庆假期开始。
余皎并没有周围同学那样的兴奋和激动。
放假，意味着她又要直面惨淡的生活现实。
自上了高中之后，妈妈的工作强度就开始不断地加强。
她经常看到她满身酒气地回来，然后在洗手间吐得天昏地暗。
而她只能心疼地在旁边送水递药，什么都做不了。
也经常会看到她因为紧巴巴的生活向她投来抱歉的目光。
可她只能苍白无力地说，这已经很好了，妈妈。
生活的泥淖困住了妈妈，但她还在用力托举她向上飞。
每当想到这些，她都恨不得能够再努力一些。
七天的国庆假期，她没有出游计划，甚至没有娱乐放松的计划。
她要完成规定的作业，还有给自己制定的额外习题。
早上要背英语和语文，上午写作业，下午到晚上七点，她背着妈妈去找了一个书店兼咖啡店的兼职，然后回家继续刷题。
这就是她的假期。
——
假期过半，余皎把作业写得差不多，她如约坐着公交车到了书店。
跟老板娘莹姐打了个招呼，然后带上围裙到工作台前。
莹姐擦了擦杯子，“皎皎，一会儿你帮忙看一下吧，孩子发烧了我回去照顾照顾，晚上你走的时候关门就行。”
余皎点头，“好。”
这家店的店面不大，但胜在装修的很有味道。
老板是一对年轻夫妇。
这家店也算是这片比较有名的网红店，一方面是环境很好，会吸引一些学习博主过来拍视频。
另一方面是店内招牌的竹香茉莉茶很有名，年轻的学生会来打卡。
拿到这个兼职也是机缘巧合。
她家里隔音不好，如果遇上隔壁吵架或是别的什么，谭珺如就会给她一点钱让她到外面的自习室来。
有时候她会去图书馆，有时候她不愿意跑得太远就来这家店。
老板很好，不会嫌弃她，还因为她努力总是夸她，给她免费的甜品。
但她没有好意思要。
暑假的时候看他们忙不过来就说帮帮忙。
后来老板娘过意不去，就说按时会给她一点钱。
她到了假期就会来。
其实这变相是老板和老板娘的帮助罢了。
她很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