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易云裳便赶往易家的画馆。
画馆坐落在深城市中心附近,占据了美术馆二楼半层。
里面挂着不同时期不同艺术家的画作。
和周围其他摆设相得益彰,艺术感极为浓厚。
“大小姐,你可算是来了。”易时铮鼻孔看她,冷嗤道:“第一天实习就迟到,这就是你的态度吗?”
“堂哥,之前我跟您确定过时间。画馆的上班时间是九点,现在才八点半,怎么能算我迟到?还是说,你故意把时间说晚了,想为难我?”易云裳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那点小九九。
易时铮脸色有些发黑,闷着头:“你跟我来吧。”
他一一指点过每一幅画作,大致告诉了易云裳的价格。
所有的画作基本了解一遍,又转头跟易云裳道:“记住了吗?”
这些画作少说也有上百幅,每一幅价格都不一样。
过目不忘的人毕竟是少数,易云裳只是笑道:“堂哥最好还是先给我一个价目表吧,方便记忆。”
“这么点画都记不住吗?”易时铮像是捏住了易云裳的把柄,恶声恶气。
“只是记得不太清楚,比如这一幅画的价格……”易云裳随便点着其中一幅画,问道。
易时铮皱眉:“这幅画五万块,你要是记不住,你就拿笔记下来……”
“可堂哥刚才跟我说,这幅画是三万块。”易云裳嘴角笑意加深,不疾不徐道,“堂哥这都记不住,要是让客人知道易家画馆看人下菜碟,同一幅画针对不同的客人有着不同的价格,会不会影响易家画馆的名声呢?”
易时铮倒是真的有些心虚气短。
他的确记不太清楚价格,每次都要查。
“算了,我还是把价目表给你发一下,省得你给画馆添麻烦!”他色厉内荏地道。
本想针对她的,但没想到她这么牙尖嘴利,脑子转的还快,轻松化解他的刁难。
易时铮实在没办法,只能让易云裳去门口给客人解说,没人的时候就做一些简单的打扫工作。
快到中午,易嘉嘉出现在画馆。
“姐姐,爷爷和爸爸让我来看看你在画馆待得怎么样。”她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看似关切道,“怎么样?能不能适应画馆里的工作?会不会很枯燥?”
易云裳淡淡摇头:“怎么会?还挺有意思的。”
易家画馆小有名气,能被放入其中售卖的画作,也有其值得学习的地方。
易云裳看了一圈,多了不少灵感。
“哦~”易嘉嘉了然点头,“看来姐姐打工经验应该很丰富,居然这么熟练。”
她倒是有些小瞧易云裳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忙了。”易云裳看出她不安好心,懒得跟她多费口舌。
转身继续打扫。
扫完展览间,她又去绘画室里整理一些颜料之类的东西。
整理到一半,有人直接推门进来。
对方直截了当地走到一幅画作前,瞧见画作上有几处瘢痕,转头怒视易云裳。“你哪来的保洁?不知道画室是不能被随意打扫的吗?你看看我的画,全都被你毁了!”
对方莫名其妙的指责让易云裳有些奇怪。
刚要反驳,易嘉嘉从那人身后冒了出来。
“这可不是哪来的保洁,是我们易家刚认回来的大小姐。云静,你就算是京州小有名气的画家,在姐姐面前,也不过是蝼蚁之辈。还是赶紧跟姐姐道歉吧。”
易云裳明白了什么,站起来看她们两个一唱一和地演戏。
指责半天,易云裳也没理她,云静脸上泛起几分暴怒:“易云裳,我这幅画可是国外一个富商订的!原本能卖一百多万呢!你要怎么补偿我!”
“这画能值一百万?”易云裳轻笑一声。
就算画没有被毁,色彩对比也不够突出。
甚至因为上色失误,原本靓丽的画角落里看起来灰蒙蒙的。
哪个富商愿意花一百万买这样的画?
云静被她笑得有些心虚。
她的确是京州小有名气的画家,但也全都是易嘉嘉捧出来的。
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答应易嘉嘉做这种事:“你笑什么?你这种人,怎么会懂得欣赏画作?”
“首先,我也是学过两年画的。这张画水平如何,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易云裳扫了易嘉嘉一眼,“其次,我也并没有碰过你的画。不信的话,可以调监控。”
她自己名下就有画室,了解在画室打工的一些基本规则。
像她这样刚进画室的人,一般是不会允许碰画作的。
一方面是担心他们没有经验,会不小心毁坏画作。
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画作如果万一被他们毁坏,很难定损或者追究赔偿。
“监控刚才已经被人关掉了。”易时铮也从外面走了进来,“易云裳,你是不是故意的?就因为觉得我为难你,故意毁坏画馆的画作?这幅画明天就要交付,你让我怎么跟客户解释?!”
“是‘为难’,不是我觉得被‘为难’。”易云裳纠正易时铮话里的错误,“没有监控也没关系,不是有很多人都能证明吗?”
为了把易云裳的后路彻底堵死,易时铮特地找了许多人过来。
但有这么多人在,也刚好能洗清她的嫌疑。
“首先,这幅画用的是温克这款颜料,绘画者应该是第一次使用,不知道这种颜料质地跟其他颜料有所不同。为了固色,温克用了一种非常特殊的化学成分。这种物质可以固色持久,但让其很难与其他品牌颜料混用。”
大部分的颜料混用都没什么问题,唯独温克这个牌子。
不过也有人用温克进行一些特殊肌理的绘制就是了。
“这些瘢痕,应该是绘画者使用其他品牌的颜料所造成的,应该没错吧?”
“其次,我进绘画室的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分钟。倘若我对这幅画作搞破坏,上面的颜料不可能干得这么快。但事实上……”
她的指尖从画作表面轻轻蹭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幅画已经干透了。我进来的时间有外面的监控做证,要不要去调一下看看?”
云静被怼得哑口无言,有些求助地看向易嘉嘉。
这幅画的情况的确是易云裳说的那样,她用温克和其他牌子的颜料一起绘制,干透后,就出现了剥脱的现象。
画彻底废了,但又舍不得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