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泽在屋里沉默了许久。
终于。
他走出了屋门,尤其是第二天,还主动提出要去书院上学。
这可把王田全夫妻两人高兴坏了,以为是步凡和周明珠的劝说起效了。
不过。
王田全夫妻俩还是担心儿子的身体,想让他再休养几天。
但被王文泽以这几天耽误了不少学业为由婉拒了。
到了书院。
王文泽同窗都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纷纷安慰他,劝他看开些,日后定会遇到更好的姑娘。
王文泽只是微笑点头,仿佛一切如常,看不出半点异样。
见他这般模样,众人也渐渐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日子。
王文泽谈笑自若,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王田全夫妻俩见状,总算松了口气,以为儿子真的已经释怀。
可只有王文泽自己清楚。
他的笑容不过是伪装。
每当夜深人静。
他内心依旧难受的无法入眠。
但他知道他不能表现出来。
一旦表现出来,爹娘又要担心他了。
可直到某一天。
一个年轻人突然找上他。
见到这人,王文泽心里一颤。
因为眼前这年轻人不是别人。
正是张家姑娘的表哥。
张家表哥递给他一封信,低声道:“这是表妹托我带给你的。”
王文泽将信封展开一看。
上面写着:
“文泽哥,那日父母突然索要上轿钱,实非我愿,弟弟欠下赌债,债主威胁要断他手指,父母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我虽极力反对,却被他们锁在屋内不得脱身。
幸得表哥前来,我才能托他给你捎信……
文泽哥,我心中始终只有你一人,只是我们(终究无缘)”
字迹潦草。
墨痕微晕。
显然写信之人落笔时心绪难平。
王文泽忍不住攥紧信纸。
原来张家之所以索要所谓的上轿钱,竟然是为了填补赌债!
“张家表哥,娇娘,她如今怎么样了?”
王文泽着急道。
“哎,自那日后,我表妹被关在家中,日夜啼哭,如今染病在床,文泽兄,表妹心里始终有你,只是…”张家表哥叹了口气,神情满是惋惜之色。
“带我去见娇娘!”
王文泽浑身一震,猛地抓住张家表哥的手臂,声音嘶哑。
“可是你家”
张家表哥欲言又止道。
“我只想见一见娇娘!”
王文泽还是抵不住内心,声音颤抖,祈求道。
“那好!”
……
当天夜里。
王文泽跪在父母面前,祈求父母成全他和张家姑娘,这可把王田全夫妻两人气得不行。
“你疯了吧?张家那般羞辱我们王家,你还要娶她?!”
王田全猛地重重一拍桌面,站起身。
“爹娘,娇娘也是身不由己啊!她弟弟欠了赌债,张家才出此下策。”
王文泽赶忙辩解道。
“就算张家真是为还赌债才索要上轿钱,那你可知道那赌鬼欠了多少银子?摊上这么个小舅子,你日后还怎么做官?”
王田全气得浑身发抖。
“孩儿不孝,孩儿只知道娇娘若有个三长两短,孩儿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孩儿只求二老成全!”
王文泽重重磕头,额前渗出鲜血,王田全媳妇看着儿子额头流血,心疼得不行。
“别再磕了!”
王田全媳妇心疼得直抹眼泪。
“爹娘,要是不成全我和娇娘,孩儿宁愿长跪不起!”
王文泽清瘦的脸庞,倔强地抬起头,鲜血顺着额头滑落。
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罢了!爹答应你!”
王田全长叹了口气。
王田全媳妇心疼的搀扶起王文泽。
王文泽苍白的脸上这才浮现出笑容。
第二天。
王田全家重新和张家议亲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小镇。
不少乡亲们一脸诧异。
都闹得那地步了,居然还能再次议亲?
更重要的是王田全家还同意给上百两的上轿钱。
但不管乡亲们怎么议论,王文泽的亲事还是定了下来。
半个月。
八抬大轿将张家姑娘迎进门。
新婚燕尔。
夫妻二人如胶似漆。
次年秋闱。
王文泽高中举人。又过两年,金榜题名,外放为县令。
赴任时不仅带着妻儿老小,连张家岳丈一家也随行同往。
王文泽对张家姑娘可谓是百依百顺。
她要绫罗绸缎,他便买,她要金银首饰,他便送,这可是让不少姑娘夫人羡慕不已。
每当张家姑娘摸着新打的鎏金簪子说“娘亲最近咳得厉害”,王文泽就默默取出钱袋。
每当两个舅哥勾肩搭背出现在衙门后门,王文泽知道两个舅哥又在外面欠下赌债了,无奈之下,只能填上这窟窿。
三年后。
长子呱呱坠地。
王文泽欣喜不已。
王田全夫妇见儿子仕途顺遂,渐渐淡忘了当初的不快,婆媳关系也日渐融洽。
可谁知好景不长。
张家仗着县令姻亲的权势,在地方上横行霸道。
两个舅哥更是肆无忌惮,强占民田、欺男霸女,甚至逼死良家女子。
起初。
王文泽被蒙在鼓里。
直到苦主击鼓鸣冤,他才知道大舅哥竟然逼死了良家女子。
王文泽震怒。
刚要严办,妻子却抱着孩子跪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夫君若送我兄长上断头台,妾身便带着孩子一起死!”
王文泽心里一软,还是将案子压了下来。
还警告两个舅哥别再胡作非为了。
可他能压下案子,却压不住天理昭昭。
没两年。
事情还是败露了。
朝廷震怒,王文泽乌纱落地,锒铛入狱。
曾经恩爱的妻子第一时间送来和离书,声称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望着那纸休书,王文泽苦笑着想:“也罢,至少孩儿能免受牵连。”
可谁曾想。
在临刑前夜。
妻子来探监,告诉他,从始至终,她都没喜欢过他,她爱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表哥。
更让他崩溃的是。
两年前连父母意外离世,也都是妻子一手策划。
只因为父母意外得知他的孩子并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为什么?”
王文泽无法想象眼前这个同床共枕多年的女人。
曾经娇美的容颜。
此刻竟然这么面目可憎。
“因为你蠢呀。”
妻子娇笑一声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