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是灼烫。
几乎要将她冰冷的职业外壳融化。
她紧了紧藏在斗篷下的手。
指尖微微用力，似乎想抓住什么实在的东西，来平复内心的波涛。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感动？
或许吧。
她只觉得，这一刻，面前这个小小的身影，在她眼中变得无比高大。
甚至有些……耀眼。
夜莺努力平复了一下心绪。
那股灼烫感，依旧残留在心头。
她藏在斗篷下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片刻后，她松开了手。
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冷静，
“我会帮你。”
夜莺看着凌宇那张稚嫩的脸庞。
“但是说好的报酬。”
“一点也不能少。”
就算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她依然记得自已的任务，自已的立场。
她不是慈善家。
她是刺客。
拿钱办事，天经地义。
然而。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瞬间。
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电流，骤然窜过她的脑海。
心中警铃大作。
等等。
夜莺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她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凌宇。
这个男人……或者说，这个伪装成孩子的男人。
他说，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他的妹妹糖花。
一个能为了妹妹做到这种地步的人……
一个可以为了亲情赌上一切，甚至不择手段的人……
他会不会……
夜莺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会不会为了确保自已能得到帮助，去救那个糖花……
而对自已撒了谎？
关于凌宇的下落。
关于她此行真正的目标。
他真的知道凌宇在哪里吗？
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已是来找凌宇的，所以编造了一个谎言，把自已诓骗过来，利用自已的力量来达成他救妹妹的目的？
就像凌灵……一样？
她感觉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
如果……如果这个“唐宇”，根本不知道凌宇的下落。
那她所做的一切，岂不也是被这个小鬼玩弄于股掌之间？
夜莺周身的气息变得冰冷而危险。
凌宇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这细微却致命的变化。
他看着夜莺那重新变得锐利、充满审视的目光。
这女人，想得真多。
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她也是聪明人嘛。
凌宇暗自撇嘴。
他没有浪费时间解释。
趁着夜莺心神激荡，注意力高度集中在辨别真伪的瞬间。
他小小的手伸向自已胸口。
动作隐蔽而迅速。
他扯下了一件一直贴身藏在衣服里的东西。
然后，他摊开手掌，将那物事递到夜莺面前。
那是一块玉佩。
通体温润，散发着淡淡的柔和光晕。
玉佩的样式古朴，上面雕刻着繁复而奇异的纹路，隐隐构成某种玄奥的图案。
正是醒赋石玉佩。
凌宇从不离身的那块。
夜莺的目光触及玉佩的瞬间，呼吸猛地一滞。
她当然认得这东西。
她是看着凌宇长大的！它……属于凌宇。
属于她真正的目标。
所以……
眼前这个“唐宇”……所说的，不虚！
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
那股几乎要让她拔刀相向的怀疑与寒意，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快速消融。
凌宇看着她瞬间变化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
他收回玉佩，重新塞回衣服里。
“放心，他很好。”
“我或许会利用很多人。”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带着孩童的清脆，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坦诚。
“但我，没有对你说谎。”
“我对林岳和李重说的，也是真话。”
白起玄将军的情况，确实需要他回去才能解决。
而他想要回去，就必须先解决他自已的麻烦。
解决他的麻烦，就需要有人拖住裴雪折。
所以，他告诉他们，找溟海公国那三位三百级的麻烦就能救白起玄将军，这是真话，因为最终目的确实如此。
他做着一切是为了救自已，
但这又何尝不是救糖花呢，或者说，即便骸影岛一开始就盯着自已，
但自从自已在地下研究中心觉醒之后，他们对自已就失去了兴趣，
他是为了糖花，才落入后来的种种事件中去的，
说是救糖花，不全对，但也没有错。
夜莺沉默了片刻。
她消化着这巨大的信息量，以及刚刚那过山车般的情绪起伏。
最终，她点了点头。
声音恢复了刺客应有的冷静。
“好。”
“接下来怎么做？”
凌宇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算计的意味。
“外面的交给他们。”
“你去牵制虞九溟。”
夜莺没有异议。
杀谁对她来说没有区别。
只要报酬到位。
“她在哪里？”
这是一个很实际的问题。
骸影岛这么大，地下研究中心更是错综复杂。
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凌宇却笑了。
那笑容，配上他五岁的脸蛋，显得有些诡异。
“我们一直在朝她走。”
夜莺一怔。
她这才意识到，从药品库出来后，凌宇带着她走的路线，并非原路返回。
而是在这复杂的地下结构中不断深入。
七拐八绕，似乎毫无目的。
原来……目标从一开始就很明确。
凌宇停下了脚步。
他们面前是一堵厚重的合金墙壁。
与其他通道的制式金属墙不同，这面墙壁显得更加古老。
表面甚至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被岁月侵蚀的奇异花纹。
凌宇抬起小小的拳头。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
力量内敛，凝聚于一点。
噗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布帛撕裂的声音响起。
坚硬的合金墙壁，被他一拳打穿。
一个边缘光滑的圆洞出现在墙上。
洞口不大，刚好能容一人通过。
一股与外面截然不同的气息，从洞口弥漫出来。
潮湿，阴冷，带着淡淡的腐朽与香火混合的古怪味道。
仿佛连接着另一个尘封的世界。
夜莺眼神一凝，看向洞口深处。
凌宇侧过头，看向她。
“她就在里面。”
这里，正是虞九溟在第一条时间线带他来过的战尊神殿下方，
疑似魄曜真身的存放处。
牵制住裴雪折以后，凌宇其实已经可以大开杀戒。
但他总觉得这个虞九溟，有哪里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