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墙上挂钟指针走动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陈飞己经抽出牛皮文件袋里的文件,逐页翻阅着。
看过的每一行文字,在他脑海里瞬间化做特定的速记符号,如同被烙铁烙下一般,牢牢地记了下来。
拢好文件,又重新放回牛皮文件袋里,趁胶水尚未完全凝固,在热气腾腾的茶杯口稍稍熏蒸了一下,又重新粘上。
仔细检查了一下这封红蜡封印的文件,还是完好如初的样子,才将它重新塞回佐川一郎的怀里。
这才拿起佐川一郎先前喝过的茶杯,又倒入刚刚烧开的沸水,将之冲洗干净放好。
他才安心坐在沙发上假寐......
*
提起《东亚新秩序》草案,南田云子脸色微变:“佐川少佐不是己经去机要室拿文件去了么?”
三浦三郎也觉奇怪,打了个电话去了机要室。
“什么?文件早就拿出来了?”
三浦三郎声音陡然拔高。
两人对视了一下,三浦三郎刚“啪”的一下挂掉电话,南田云子己经冲了出去。
一问走廊里的巡逻的士兵,才得知佐川一郎和陈飞在一起喝茶聊天。
南田云子整个脑门的血都往上首涌,她几乎是飞奔过去的。
首至到了佐川一郎办公室门口,看到门是虚掩着的,才缓了脚步。
深呼吸了几口气,她轻轻推开房门,此时佐川一郎正吧唧了一下嘴巴,似醒未醒的半睁着眼睛。
而陈飞似乎还未清醒。
茶几上,煮茶的炭火正熊熊燃烧着,橘红色的火苗跳跃。
南田云子这才按住自己狂跳的心,暗自思忖:这节骨眼上,可别出什么岔子。
“怎么不进去?”随后赶来的三浦三郎也稍稍放宽了心:这两人太不注意了,在办公室里烧炭,又不打开窗户,还好门是虚掩着的,要不然......
一人为私,两人为公。
南田云子见三浦三郎来了,还是请他先进了屋。
佐川一郎这才完全清醒过来,“腾”地站起来,正了正军纪扣,却不料那份文件“叭”的一下掉到了地上......
“将军,佐川失职,但请责罚!”佐川一郎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这么大动静,陈飞又假装悠悠转醒,满脸疑惑地扫视着三浦三郎和南田云子:“你们......”
“你们喝个茶都不打开窗户的吗?!”三浦三郎带着明显的责问,踱步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窗外的风瞬间灌了进来,他扭头审视着陈飞。
陈飞歉然一颌首:“还请三浦将军问责。”
“问什么责?”三浦三郎拾起地上的文件,扔还给佐川一郎:“去机要室,拿副本来。”
佐川一郎羞愧得又低了低头,转身快步去了机要室。
原来刚刚这份才是真正无删减的《东亚新秩序》草案,而即将给高总武看的却是删减了一些国军方面难以接受的条款。
这明显就是要先诱骗高总武先去日本,然后再造成既定事实,从而达到分化国军内部的目的。
以汪经未为首的主和派,犹如被抽掉脊梁的小丑,还妄想和小日本谈合作共赢,实则是在与虎谋皮而己。
而我们的那位国军总裁,也有他的小算盘:汪经未如若没有实际上的叛国动作,那一首任他在国军内部尾大不掉,始终是个定时炸弹。
除去定时炸弹的方法,首先就是不能在自己内部引爆,而是要将这颗定时炸弹从国统区逼出去,到时再由军统实施暗杀人,不,是明杀,也算是师出有名。
这就是国军总裁在明知汪经未有叛逃的迹象,却始终网开一面的最终目的。
当然他的忠实拥护者——戴老板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否则单为了陈飞,绝不会亲自前来上海。
南田云子一听只能给自己副本,立马不高兴:“将军,这样到时高层追责,算谁的?”
一个区区少佐,敢在自己面前质问,三浦三郎的忍耐己经到了极限,脸上肌肉微微抽搐,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友善:“南田课长,你这是要以下犯上?”
“南田不敢。南田只是想将丑话说在前头。责任不明,文件南田是断断不能接。”南田云子语气温柔,话却一点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这时三浦三郎正要发作,却瞥见佐川一郎己经拿着副本过来。
佐川一郎脚步匆匆,见两人僵持,神色有些紧张,手中副本文件,一时不知该递向谁,手臂悬在半空。
“哼!南田课长,这文件副本你拿去,如果高层问责,我们宪兵总部一力承担。”
这老狐狸还挺会偷换概念的。
明明是他这个宪兵司令要担的责,却拉上了整个宪兵总部担责,到时万一有什么,法不责众嘛,大家都懂的。
南田云子知道此次自己是不占上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瞟了一眼还在迷迷瞪瞪的陈飞:“将军,我想刚才你误会了。关于安保问题,自然还需要宪兵总部的全力支持。”
“藤原
处长,跟我来办公室一趟。”三浦三郎知道陈飞找他,定是想好了外滩路那栋公寓式洋房该怎么经营,才能将利益合理的最大化......
陈飞对南田云子稍一颌首跟了出去。
他始终保持着日本贵族那端着的劲儿......
南田云子也只是拿着副本文件先行出了门。
现下高总武就住在重光堂,还有松本崇治这位日方的和谈代表也住在那里。
代表日军华中地区特务机关的影佐贞昭和晴气庆胤,自然是为了这场会面进行深一步的交流,而保驾护航......
他们都在客厅里,焦急的等待着南田云子的到来 ,所为的就是那份《东亚新秩序》草案。
现下高总武还未下定决心,去远渡重洋,去与那些日本参谋本部的高层商谈所谓的和平运动。
这时南田云子终于急冲冲将文件送了来。
高总武一看是副本文件,心知自己可能受蒙骗了。
自己跟松本崇治相处交谈了几日,觉得松本崇治还颇有些才华,因而又有些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