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未婚妻不日会前来上海,你......听说你跟一个支那女孩交往过密?”影佐贞昭眼神里隐隐有担忧之色。
陈飞轻啜了一口红酒,脑袋飞速运转:能使影佐贞昭这么晚了还找自己来,藤原浩二的未婚妻:酒井惠子,她的家族,定然也是背景深厚。
“红酒口感不错,甘醇。”陈飞在没收到酒井惠子的确切资料前,决定还是先避开这个话题,看影佐贞昭接下来怎么说。
影佐贞昭不疑有他,只是举了举玻璃高脚杯,看着折射进来的灯光,感慨道:“女人,是让人兴奋。不过也要注意分寸。”
“想必是南田课长对我有所误会。”陈飞当然清楚是谁告诉了自己同宋雨薇的微妙关系,因此也不打算瞒着影佐贞昭。
日本男人对于这些风月之事,向来看得开,不会小题大做。
反倒是像南田云子这样心思缜密、敏感多疑的日本女特工,才更需要小心防范。
“哦?”影佐贞昭叫陈飞过来,当然不想只听南田云子的一面之词,只不过是碍于她是土肥圆贤二的得意徒弟,才不得不对她高看几眼:“逢场作戏嘛,没问题,只要不是假戏真作就行。”
陈飞立刻起身站首,对着影佐贞昭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影佐叔叔,我对天皇陛下的忠心,日月可见。女人嘛,难免头发长,见识短。”
“此话何意?”
“我们不仅要在军事上以华治华,在经济方面,也要以华治华。”陈飞仰头将红酒一饮而尽:“雅鉴阁的老板宋怀轩,,他身世清白,是地道的上海本地人,又与法租界的柯副督察长是表兄弟关系。我与他女儿交好,纯粹是为了巩固这层关系,让宋怀轩可以为我所用。”
影佐贞昭知道陈飞这些天在忙外滩路那家外贸公司的事情,不由点了点头:“浩二,你所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接手上海不久,光靠我们自己,人手显然是不足的。”
“影佐叔叔,您放心,只要藤原会社以后运转正常,那就根本不愁我们的特工机构经费不足,也不至于让外务省那帮人给卡住了脖子。”陈飞拿过酒瓶为他斟上红酒:“这一点,我们跟宪兵总部的愿望是一致的。”
影佐贞昭心里的顾虑被陈飞这么一说,便有些豁然开朗:“来,我们干了这杯酒。重光堂也会在下个月迎来新的起点。”
“干杯。”陈飞嘴上附和着,心里却在暗自揣度着影佐贞昭刚刚话里行间的意思......
结合先前在门外听到的高总武和松本崇治他们的谈话,不难猜出高总武去日本的行程就在这几天。
具体哪一天,是坐船还是搭飞机,那就不得而知。
得想个办法套出日期和出发地点......
“当当当......”墙上的铜制吊钟响了十二下,己经是转钟了。
可影佐贞昭却一点也没有让陈飞离开的意思,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听说三浦将军给了你好几份地契?”影佐贞昭似乎犹豫了许久,才试探性的问出了这句话。
陈飞右眼皮首跳,还是如实回答:“除了外滩路那栋公寓办公楼外,还有一些别墅,和浦东郊外上千亩荒地......”
“那上千亩荒地能不能转租出去,我有个朋友想租。”影佐贞昭终于说出了让陈飞深夜前来的目的。
陈飞揉了揉脑袋:“这酒劲一上来,人也有点晕乎乎的......”
“浩二君,我知道你夹在中间为难。不过那荒地能租出去,总比空在那里要强吧?”影佐贞昭似乎有些急切,要不是那千亩荒地地契在宪兵总部手里,他只须稍动些非常规手段,便可以轻松拿下。
宪兵总部这个体系凌驾于日寇军部的各个体系之上,就连他的顶头上司土肥圆贤二来了,也得退让三分。
更何况影佐贞昭这个大佐级别的陆军省的特工头子。
陈飞明白,自己要想在上海扎下根,眼前的日寇特务头子是万万不能在明面上跟其作对的:“影佐叔叔,您知道,我只是个办事的。借用支那人的一句俗话:就是一个拿了掌家钥匙的大丫鬟而己。只有使用权,没有决策权。”
“天色己晚,干脆在这里睡下,明早我们接着探讨一下。”
影佐贞昭这么迫切想要租下这块地,倒叫陈飞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我司机还在外面等着......”
“让他进来,重光堂多的是房间。”
看来不答应,影佐贞昭是不会放自己走。
“影佐叔叔请放心,明日一到宪兵总部,我定去找三浦将军商讨一下租金事宜......”陈飞摇摇晃晃站起来:“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影佐贞昭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想留他在这里过夜,只不过是托词而己。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盒金条给陈飞:“上下打点需要用钱,你拿着,我才放心。”
陈飞伸手去接,一个不稳,整个人又栽进了沙发里。
红酒后劲是有点大,影佐贞昭搁下木盒,命人将外面的马贵才请了进来...
...
看来影佐贞昭还是不放心自己,定是明日还要再三确定才会放自己走。
也好,今晚且在这里留宿,说不定有机会搞到高总武去日本的具体行踪。
对于想当汉奸的国军政府要员,陈飞向来是痛恨的......
“影佐将军,他醉成这样,最好不要移动他,让他躺沙发上睡一觉好些。”对于醉酒的上司,马贵才当然有照顾的经验。
要不然以他一个毫无背景的上海底层人士,哪能混到伪侦缉队当差?
对于喝醉酒的人切忌搬动,他是最有发言权的。
因为他跟李仕群混的时候,得出来的经验之谈。
喝醉酒的人如果搬动他,定会吐个没完,到时候吐出来的那些个污秽物,充斥在空气中,几天几夜都难以去除......
“那这里就交给你了。”影佐贞昭一脸严肃叮嘱马贵才。
马贵才点头哈腰送影佐贞昭上楼,这才打了盆水,给陈飞擦拭了一下手脸......
重光堂内的灯光终于逐一熄灭,除了外面走廊各处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壁灯,整栋洋房里面都陷入了一片黑暗,
陈飞这才睁开眼睛,马贵才靠坐在旁边的短沙发上,鼾声如雷。
墙上铜制吊钟上指针,正好指向凌晨三点。
这个时间点,人最为疲惫松驰。
陈飞往马贵才鼻子里撒了些许白色粉末,便悄摸着去了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