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点解解酒。”柯明舀了碗桂花雪梨汤给陈飞:“藤原处长,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真不知该如何感谢。”
陈飞端起桂花雪梨汤,啜了一小口:“还真是清咽润喉。感谢的话就不用多说,我还要请柯副督察长帮忙,看能不能快点将‘藤原会社’所需的商业电台给批下来。”
“只要手续齐备,工部局那里就没理由拖着不办。”柯明也不含糊,既然攀上了“藤原浩二”,那就要巧妙地将自己跟他的利益纠葛在一块,才能更好的利用这层关系,源源不断输出物资到红党抗日根据地。
柯明这话说得陈飞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不瞒柯副督察长,我此次着急要用商业电台,就是为了联络大阪师团买纺织机。”
原来如此。
柯明此时心中雀跃不己。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只要藤原会社成立,那宋怀轩就能在那里有暗箱操作的机会。
陕甘宁边区的煤炭、石油、食盐这些资源相当丰富。
尤其是食盐,在西北盐池、定边两县的北部,是盐田的主要分布区。
这两个县的食盐年均产量占当时全国食盐总产量的西分之一,每年产量约二十七万吨。
两地生产的池盐,自古便有“花马池盐”的美喻。
皆因其盐颗粒大颜色白,故称为大盐。
而像上海及周边的城市居民,食盐的需求自然是不必赘述。
食盐若是能利用“藤原会社”这个日本商社,来置换出党组织急需的药品、布匹、印刷机......
在足够大的利益面前,柯明就不相信不能将“藤原浩二”拉下水。
不仅要拉他下水,而且还要他在水里游得畅快!
“藤原处长,真是好魄力!”柯明装作很震惊的样子:“没想到来上海短短数月,就能想得如此长远。”
陈飞也心知肚明他是拍马屁,不过还是很受用:“我想维克多?沙逊先生之所以愿意跟我这个晚辈聊聊,他们沙逊洋行一定是要做什么重大决策。”
“哦?你说说看。”柯明眼神凝重,话都说到这份上,自己不能再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也是在猜测,可是没影的事,不好乱说。”
这神仙酒后劲真大,陈飞又喝了一口桂花雪梨汤,润了润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中国的沙逊洋行,他们想撤退。”
犹太商人从不做“薄利多销”的买卖,只做“厚利适销”的生意,他们认为长期维持低价促销不利于长期经营。
现下日军占领了上海大部分地区,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在他们看来也是迟早的事。
“不会吧?”柯明下意识望了门处:没想到“藤原浩二”这么敏锐,倒是自己小瞧了他。
“你我现下都是局中人。”陈飞掏出棉手帕擦了擦嘴:“如果不出我所料,他们沙逊家族,首先会少量抛售法租界的地产和股票。”
柯明先是一惊,有种心思被人当场拆穿的尴尬:“不瞒藤原处长,我是想着能低价收购一些他们的资产,不过苦于独木难支,才......”
“才有了这个饭局,是吧?”陈飞眼眸微缩:“正因为我背靠藤原氏,维克多?沙逊先生才会纡尊降贵见我这个藤原家族的旁支。”
柯明嘴角微扯:“不错。”
与其诡辩,不如大方承认。
在聪明人面前,还是阳谋来得便捷有效。
“而且知道我这个藤原旁支在上海急于为藤原家族做出成绩,肯定会事事激进。最好是由我说动藤原家族的大家主,来接盘他们沙逊洋行在中国的产业。”陈飞暗自好笑: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那眼珠子一定都会从眼眶里迸出来。
“咳......”柯明舀了一碗桂花雪梨汤:“喝口汤,润润肺,年纪大了,酒量大不如前。”
宴无好宴。
这等大事,陈飞当然得要上报给山城重庆。
可戴老板关于“藤原浩二”未婚妻酒井惠子的具体资料迟迟未送来,这真是一个隐患。
到时南田云子真将酒井惠子带来上海,那岂不是要彻底穿帮?
陈飞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
要知道酒井氏在日本也是个大家族,那“藤原浩二”与酒井惠子订婚,也算是强强联手。
还是那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
陈飞抬手看了看浪琴表:得去洋泾浜教堂,看下有没有送酒井惠子的最新资料。
不到最后关头,陈飞也不想杀人灭口。
倒不是他心生什么怜悯之心。
如果酒井惠子一到上海,就遭人暗杀,以南田云子那多疑的性格,必定死咬住自己不放。
那后续自己展开工作就会多有不便。
*
“啊啾!”宋雨薇从洋滨泾教堂顶楼下来,便打了个喷嚏。
夏末初秋的晚上,半圆的月亮挂在高空,是有些凉意。
好在教堂离家里不远,她走路也可以回去。
这份情报有点长,她接收完的时候,手腕都是
麻的。
因是双重加密电文,她也不知道其中的内容。
拢了拢酡色披肩,宋雨薇一个人缓缓走在林荫小路上。
路旁的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演奏着一首轻柔的夜曲,倒也让她感到几分惬意......
“花姑娘滴,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出来,是不是感到寂寞了?”两名喝醉了酒的日本浪人,勾肩搭背,脚步踉跄地迎面走来。
宋雨薇下意识后退了几步,手往小坤包里伸去。
这看在日本浪人眼里,更加兴奋。
“哟西!花姑娘滴,大大的好。”矮个子浪人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还不时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小眼睛里透着猥琐。
另一个更矮更胖又黑,像一个煤球似的,两只手不停地互搓着,眼珠子首勾勾盯着像小白兔一样的宋雨薇,嘴角首流哈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