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山码头。本文免费搜索:小说牛
尽管是初秋时节,却还是艳阳高照,闷热难当。
码头边,粗粝的木板在烈日炙烤下散发着刺鼻气味,往来搬运货物的工人,脊背被汗水浸湿,衣衫紧紧贴在身上,为了讨生活,依旧卖力的往来搬着货。
大卡车上最后一箱货搬上了去往香港的货轮,撑着油纸伞站在货轮甲板上的柯明,这才掏出棉帕擦了擦汗下了船。
船员们此时也各自忙碌开来,有人取下固定岸边的缆绳;
有人则在撤去木跳板,均是脚步匆忙,为货轮离岸做着最后的准备......
黑色雪佛兰轿车停在树荫下。
陈飞坐在车前盖上,看到柯明过来,将脸上墨镜一摘,伸手挡了挡阳光:“柯副督察长,这下你可放心了?”
“还是等货轮离开,我们再走。”柯明的目光紧紧望向那艘即将启航的大货轮,透着一丝执着。
陈飞又重新戴上墨镜,晃荡着大长腿:“左右今日无事,我就好人做到底。”
“呜——”
大货轮长长的一声鸣笛响彻汇山码头整个上空。
这就代表着大货轮即将离岸。
轮船鸣笛,也是自有它的一套章程:一声长鸣,就是在说本船只即将离开码头或泊位;
二声长鸣,则是要求通过船闸或停靠泊岸;
三声长鸣,就是在呼喊船上有人落水,需要救援。
一长一短声,船只正在向右转弯或掉头;
一长两短声,船只正在向左转弯或掉头;
一长一短又一长声,是释放友好信息,本船只希望与附近船只取得联系;
两长声一短声,本船要追越前船,本船要从前船右舷超过;
两长声两短声,本船要从前船左舷超过;
一长一短又一长一短声,是同意对方请求;
一长两短一长声,要求来船等候本船通过;
三短一长声,本船需要援助......
随着这一声长鸣,大货轮缓缓开动,船身周围的江水被搅动得泛起层层白沫,螺旋桨飞速旋转,推动着货轮缓缓离岸。
可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摩托车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仿若一阵旋风般席卷而来。
只见一队飘着膏药旗的军用边三轮摩托车,正风驰电掣般冲到了汇山码头。
为首的那名日本军官,正是一首在家养病的村上慎也。
他身着笔挺的军装,脸色阴沉。
在他身后,南田云子的死忠追随者安部右晖坐在边三轮摩托车一侧挂厢座上,眼神急切。
他们怎么来了?
陈飞摘下黑镜,挂在胸袋一侧,两条大长腿交叠,翘着二郎腿,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他是不着急,可柯明着急呐!
“藤原处长,他们不会是要黑吃黑吧?”柯明凑上前。
陈飞伸手搭在他肩膀上,借力一撑,便从车前盖跳下来:“船都离岸了,你怕什么?”
““我…”柯明语塞。
是喔,船都离开了,他们就算是全部跳到江里也无济于事。
可柯明就是要看看村上慎也那帮家伙气急败坏的样子,于是打发走了几辆运货的卡车,靠在雪佛兰轿车前,迟迟没有上车。
“嘎兹!”那一队军用边三轮摩托车在码头岸边戛然停下。
陈飞也是一副看戏不嫌班子大的样子。
村上慎也下车,带着他特高课的行动队,路过陈飞的雪佛兰轿车时,连正眼也没瞧他一眼。
“哟,伤好得真快。”陈飞挑衅似的冲他吹了一下口哨,那样子有多嚣张,就有多嚣张!
村上慎也此时的脸上淤青还未完全消退,知道陈飞是在故意激怒自己,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情绪稳定,脚步稍作停留,却依旧没回头去看陈飞,带着手下径首去了不远处的码头。
“柯副督察长,你说他这来势汹汹的,是要干什么?”陈飞跳下车前盖,双手抱胸,眉眼含笑,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柯明捋了捋络腮胡子,摇摇头:“哎,难不成他们要跳江游到船上?”
“你答对了。”陈飞话音刚落,村上慎也便带头“扑通”一下跳进了江里。
特高课行动队的那帮人,穿着桔黄色救生衣,也跟着像下饺子似的跟着跳下去,他们手里居然拿着绳索。
看来是有备而来,而且是专门踩着点来的!
有点意思!
陈飞摸了摸鼻翼,干脆从车拿出军用望远镜,观察着江中的一个个“饺子”。
村上慎也他们奋力游到大货轮边,其中一名行动队成员,手臂高高扬起,一甩绳索。
绳索便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缠在了大货轮的一处栏杆上。
他用力扯了扯,确认绳索牢固后,手脚并用,很快攀爬了上去。
紧接着,后面的人也顺着绳索一个个攀到了大货轮上。
“藤原课长,这可怎么办?”这种突发
情况,柯明淡定不了一点!
陈飞冷笑道:“凉拌!”
“都这节骨眼上,你还跟我开玩笑。哎!”柯明没有了平日里做为副督察长的冷静,额头上早己急得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明面上的柯明,那是风光无限的法租界副督察长,可只有他知道,自己能爬到这个位置,是红党中无数同志在自己身后托举的结果。
这些托举背后,何尝不又是另一种对自己的殷殷期望。
一时柯明思绪翻飞......
陈飞掏出一盒哈德门,弹了两支,递给柯明一支:“放心,他们顶多游个泳,让他们凉快一下,也就游回来了。”
柯明哪有心情抽烟,耐着性子轻轻推开递过来的香烟,在原地来回踱步,眼神时不时地望向那艘货轮,刚爬上去的村上慎也一众特高课成员们,此时站在甲板上,不知在密谋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