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话落,除了花半夏外,余下的另外两人,因适才目睹了薛洋的惊险,一时均有些犹豫。


花半夏心中却已有了计较,上前一步说道:“小人夏荔,愿一试。”


她将姓名颠倒过来,因生于六月,故取名一个“荔”字。


挑战开始。众人眼见着那匹烈马起先还狂躁跺脚,而随着这名参选青年越靠越近,它居然像认得他似的,站在原地静静等他过来。


此情此景直令在场众人,包含考官在内无不啧啧称奇。


实则花半夏早有准备,她料定驯马术通常会以驯服烈马作为检测,故而事先在袖底绑了些安神草。


这种药草具有镇静安神作用,对马匹乃至野兽均可奏效。


不同于之前参选者以打压方式驯导,花半夏上前,伸手在黑电颈间抚摸了几下以示友好,期间轻巧一跃跨上了马背。


而后,这匹无人能驯服的烈马竟似认了主人一般,起、卧、转弯皆乖顺听从。


场外一时间惊叹、议论如潮。


连端坐在高台的刘坊长也忍不住捋须:“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没想到继花——”他声音一顿,干咳了两声道,“……咱们大周竟还有此等驯马奇才!”


话落,旁边响起王公公尖细悠长的附和。


三人中只有钱副总管并未接话。


而适才被三名考官交口称赞的薛洋,脸色却渐渐阴沉下来。


此番他曾受人许诺,若能入选御马坊,成为刘坊长的助手,日后定当前途无量。


但助手的名额仅有一个,余人都得从杂役干起。


可他是堂堂薛氏子弟,又岂能被旁人压下一头?


这么想着,他同台上的钱副总管交换了一个眼神。


及至花半夏策马靠近,薛洋蓦地从前襟掏出一条红色汗巾子,故意大手一扬,假意擦汗,实则意在那匹黑马。


他一心想得到御马坊助手之位,连这条汗巾子也是他预先准备好,谨防不测的。


果然,这手段使出来后,那匹刚被驯服的烈马当即发出一声嘶鸣。


紧接着,时而高扬前蹄,时而尥起蹶子,顷刻间致使马背上的花半夏摇摇欲坠。


她心下一沉,连忙牢牢抓住缰绳。


真没想到宫廷选拔,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还有人敢使诈。


花半夏因适才见过之前几位参选人被颠下来的情形,心知这种情况自己也撑不了多久……


万般危急之下,她陡然想到了什么,蓦地倾身伸出一条手臂,拿衣袖捂住了黑电的双眼。


黑电目不能视,加上有花半夏袖底的药香,双重作用之下,很快又安静下来。


围观众人见状均是心里一松,不少人甚至开始拍手欢呼。


高台上,刘坊长激动得拍案而起:“好一个夏荔!临危不乱,应变得当——好,好!”


王公公亦抚掌赞叹。


只有薛洋和钱副总管不约而同地黑了脸。


花半夏后背已起了一层冷汗——总算是有惊无险。


只不过,经此一番折腾,她唇上粘的八字胡却被颠松了一角,风一吹便会随着微微掀动。


幸而她与周围人尚隔着些距离,故而并未叫人察觉。


但必须尽快想法子,这看似小小的意外,于她却无异于自寻死路。


于是她一面翻身下马,一面迅速冲高台上众考官叉手施礼。


借着双手的遮挡,暗戳戳拿小指将松动的胡须重新粘了回去。


受她启发,之后的两人均参加了选拔,且表现尚可。


选拔结果当场揭晓:花半夏和薛洋均被选中,此外还有几人被颁发了带有御马坊印章的信函。


*


回家后,花半夏本想立刻对螭奴说进宫的事,却见他脸色似乎不太好,整个人显得没精打采。


她欲言又止,嘴唇翕动了两下,终究未能发出声响。


回屋煮了一壶清茶,这才将螭奴叫进堂屋。


“……我要进宫了。”心不在焉地饮了两盏茶,花半夏开口说,“今日参选御马坊坊使,有幸被选中。如此非但能让我们暂时避开追捕,还有机会面圣陈情。”


他神色越发黯淡下去,低眉默不作声地盯着手中茶盏。


“我想好了,不能再这么躲躲藏藏下去,要想扳倒薛庭章,唯有告御状这一条路。”花半夏又道。


裴璟霄点点头。其实在花半夏回来之前,他已从暗卫口中听说了此事。


即便戴着面具,他又怎会放心叫她一个人外出?


他料到花半夏早晚会走出这一步。


她不是会坐以待毙之人,所处状况越糟,越会逼迫她做出行动。


所以他才会一再催促葛荣加紧清理薛党。


但还是未能赶得及。


赶不及,却又不甘心看着她离开,走向危险的渊薮。


心痛、愧疚与无力感仿佛来自幽冥极寒之处的阴风,寸寸侵蚀着他,撕开血肉,直达筋骨。


可他又能如何?花半夏痛恨夺走她亲人性命的强权,他虽未杀花家人,他们却因他的家族而死。


对花半夏而言,出身已是他的原罪,何况还有之后的一再欺骗、隐瞒。


他亏欠花半夏的太多,也并无资格阻止她复仇,能做的只有尽力护她周全。


“何时走?”他问,声音低低轻轻,几个字已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五日后进宫,听候安排。”


裴璟霄置于桌面的长指,不动声色地紧紧扣进手心。


他不敢抬头看花半夏,内心汹涌着复杂的情绪,四肢却是一片麻木、冰凉。


花半夏望着他,没来由地便纠心起来,口中也泛起酸涩滋味。


她好像又抛弃了他一次,虽然明白自己走出了正确的一步棋。


出于安慰,她不由自主地想将手伸向面前的男子。


怎料指尖才一动弹,他忽然站起身来。


“螭奴……”


“我想一个人呆会儿。”男人的嗓音低沉沙哑,说着向门外走去。


花半夏张了张口,却未能说出什么。


她明白他心中的不甘、不愿以及不舍,但进宫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


眼下已是箭在弦上,不可能再更改。


所以她只是静静望着他一步步离开。


看来这次她是真伤了他的心。


*


白家楼二层听雨轩,裴璟霄抬手将杯中苦涩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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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党的明争暗斗走到这一步,正是水深火热时。


现下暴露身份便是前功尽弃。此事关乎太多人的身家性命,他不能这样做。


可是花半夏若进宫,他便无法时刻护着她。


宫中水深复杂,即便他安排眼线,也难保花半夏万无一失。


万一她暴露身份会怎样?再遇到一个段庆臣又会怎样?


自昨日开始,这些问题便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但裴璟霄也知晓,此等血海深仇并无商量的余地。


这个女人向来坚韧果决,她认准的事任谁也阻止不了。


当然,她也从未指望过他,甚至一度还曾与他撇清,反而是自己一直黏着人家。


思及此,他唇角浮起一抹苦笑。


能有什么办法呢?偏偏这样的花半夏于他恰是致命的吸引。


酒入愁肠,今日才饮一坛便醉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除了酒,他的烦恼无药可解。


白家楼的白枫白掌柜,曾是九殿下裴璟霄的师长,也是他坚定的拥护者。


对于这位功成身退,却依然忧心社稷的老者而言,裴璟霄是他的一项殊荣,更是一桩使命。


近日这桩使命叫他忙得不亦乐乎。


然而当晚,他敲开听雨轩的门时,却发现倒在桌底下的九殿下早已醉得不省人事。


此情此景直看得白枫一脸讶然。


他还从未见过年少稳重的小殿下,何时像这般喝得烂醉如泥过。


忙不迭吩咐心腹开了间上房,他避开旁人耳目,叫心腹小心翼翼将裴璟霄扶了进去。


事后又亲眼看着他喝下醒酒汤,倒头睡下方合上门离去。


从房内出来,白枫不由摇头叹了口气——殿下是遇上什么难事了?这可一点不像他的性子。


*


裴璟霄再次醒来已是天色微明。睁开眼,只觉口干舌燥,头昏脑涨。


恢复意识的刹那,他心里不禁一咯噔,随之而来的是无边的自责。


昨晚一夜未归,但愿花半夏没有一直在等他。


一个激灵翻身而起,他踉跄着冲出白家楼,在坊间一路飞奔。


站在康乐坊的小院门口,他抬手才敲了两下,门便从里面应声打开。


眼前现出那个娉婷的身影,即使隔着围帽上的轻纱,裴璟霄也能看出她一脸憔悴。


他恨不得抽自己一顿鞭子。


“抱歉……我,我昨晚喝了点酒……”


花半夏偏身让他进来,重新插好了门。


“无事便好。”她说,心里如释重负。


裴璟霄一开口,宿醉的酒气已是不言自明。


她昨晚也隐约猜到了,却仍不免担心,一夜都未曾合眼。


不过这事因她而起,原也怪不得螭奴。


而且,今日是他十八岁生日。自己却在他生日前夕,告知他那样一个消息,想想也是堪称残忍了。


望着眼前人,花半夏忽没来由地闪过一个念头。


“再有三日,我便要入宫了。”她说,“你还打算继续躲着我么?”


裴璟霄摇头,黑眸一瞬不瞬地凝着花半夏,微垂的眼尾一片猩红,像一头被逼到角落里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