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曦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她全身没有什么很大的感觉，下半身不太利索，疼，但比起生孩子之前的宫缩那可是太小巫见大巫了，她也是能忍一下的。


至少肚子空了。


谷曦对产后的知识一无所知。


她不敢下地走动，躺在病床上发了会儿呆，看周围无人，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女人被激素支配这点她懂，只是莫名开始难过她就不理解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是醒来没人而已。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脆弱。


“顾……”


谷曦开口才发现嗓子有点干，但她抿了抿嘴唇，发现是柔软湿润的，于是清了清嗓子，准备再喊两声。


这时，门开了。


谷曦看清来人，眼神一亮。


“妈妈！”


这是她来到这里第一次看到亲人，前几天，她一直处于乱七八糟故作冷静的状态之中，此时，邱云云女士面带担心走来，谷曦身体不敢动，就这么委屈上了。


她嘴巴一瘪。


尔康手伸出去。


“老妈……”


“我刚看小顾手都被你掐紫了，还来我这儿哼唧呢？”邱云云把保温桶和车钥匙一放，把病床摇起来，见谷曦蔫儿了吧唧的小可怜样子，给她揉揉两下腿，“下来走两步没有？”


谷曦委屈得不行，“我才刚生完呢……”


“明明说早上六点多生的。”


邱云云见人头发也编好了，嘴唇也不干，坐下就笑了，“这次挺厉害，没要我来就自个儿生了，我就说这孩子给你报恩来了吧，怀的时候也不吐不难受的，看你，这一胎生得多容易，就二十多分钟。”


容易？！


谷曦稀里糊涂生了个孩子，当然委屈了，第一时间控诉：“我疼了一晚上，又冷又发抖，医生还给我缝针了呢……顾亦钦跟你说的我生孩子很容易吗？”


那她真是看错了。


本来就没相处几天。


这下，谷曦对他仅存的印象分都要扣没了，她就知道，找男人不能只找帅的，这几天他都是装的。


哪知邱云云满眼不解。


“你说什么呢？”


“就小顾对你那脾气，谈对象的时候他哪次主动和你吵过架……你骨折了在家，上个马桶他都给你抱着去，你痛经地都不让你下，内衣裤都是他给你洗，他能说这话？”


谷曦：“……………………”


她哑口无言，连批判自家老妈说生孩子容易的心思都无了，满脑子都是“谷曦”和“顾亦钦”相处模式。


说是五雷轰顶也不为过。


她怎么能和一个男人熟成这个样子？！


谷曦缓不过劲，一直在头脑风暴，看优雅美丽风华不减的邱女士给她捏腿，半天才开口问了一句：“老妈……你，是不是挺喜欢顾亦钦当你女婿啊？”


不然，她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


能让她老妈这种年轻找对象看脸、中年看财又看脸，连给她挑的相亲对象，都净身高一米八帅男人的完美主义女人不挑剔的女婿……


谷曦根本不敢想。


顾亦钦……


你果然是煞费苦心。


“这不是你喜欢吗？”


邱云云打开保温盒盖子，把煮得软糯糯的粥和菠菜豆腐汤整理好，放在架好的桌板上，“冷会儿。”


然后她就坐下了。


抽过湿纸巾擦自己新做的指甲，双腿一叠，笑看女儿一眼，“谁叫你从小就随了我？”


谷曦总觉得有重要情报。


她乖乖一言不发，继续听母亲开口：


“一开始相亲就挑挑拣拣，你贺爸你还不知道？能让你见到的，那都是又好又帅气的男孩子，两次你都不满意，反倒是人家对你心心念念，你倒是好，和我说你有男朋友了，还是坐公交认识的……我还以为你被哪个不要脸的拐跑了。”


“结果让你捡着宝了。”


“啊？”


谷曦立刻瞪大眼睛，一脸好奇，“我和顾亦钦真是公交车站认识的？”


“不是吗？”


邱云云疑惑看向她，“难道你俩瞒我什么了？”


“没！”


谷曦立马摇摇头，手也抬起来，哪知这一下子扯到点滴，她嘶了一声，邱云云顿时眉毛一拧，起身固定住女儿回血的手背，“好好的动什么，不疼啊？”


“疼……”


谷曦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这一幕，被进来的顾亦钦刚好目睹，他第一时间按了下呼叫铃，对邱云云道：“妈，我来吧。”


“行。”


邱云云爽快撒手坐下。


护士很快来了。


帮谷曦处理了出血和换新的留置针。


谷曦从小有点晕针，看到自己手背上的血迹和淤痕觉得吓人，心脏不舒服，头也晕，邱云云也知道她这个毛病，过去就给她捂住，“看不了还看。”


“贺爸呢？”


谷曦主动转移自己注意力。


邱云云看护士离开之后，顾亦钦随手整理了滴管和桌板，将饭菜摆好，她随意道：“你贺爸餐厅那边今天有大客户，我让他别来了，打扰你休息也帮不上忙，晚点他接贺琰一起来看你。”


“哦。”


谷曦都差点忘了。


三年后……


她弟贺琰都上高中了！


谷曦还准备打探两句弟弟的事情，可一转眼，看到顾亦钦安安静静摆好她的午餐，递过来一个勺子，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他：“孩子呢？”


“得，想起来自己当妈了。”


邱云云揶揄一句。


谷曦微囧。


她怀都才怀了三天，还没完全适应嘛……


“在外面换尿不湿。”


顾亦钦主动为她解惑，见谷曦左手不好拿餐具，操作困难，他想了想，“我喂你？”


“我自己可以。”


谷曦连连摇头。


她悄悄偷瞄了一眼邱女士，发现她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经过几天相处，顾亦钦知道谷曦不喜欢麻烦别人，只给她把碗推近了一些，让人好操作，可看她喝了几口粥就没胃口，一副下不去口的样子。


“医生说，过两天你就可以吃想吃的了。”顾亦钦说。


谷曦连连点头。


有他这句话，她好歹能吃下去两口。


先活着吧。


“别过几天的，你坐月子也吃不了那些。”


邱云云此话一出，两人都看向她，后者疑惑看向谷曦，“你不是决定好给孩子喂母乳？上午你睡了，小顾没让护士进来，给孩子喂了几顿奶粉，你还打算吃吃喝喝哪里有奶？”


邱云云说着上前。


把豆腐汤换到最前面，经验嘱咐：“多喝点这个，好下奶。”


谷曦：“……”


淡的和鸟一样的汤，她不爱喝。


非常巧的是，同一时间，外面传来小家伙的哭声，不大，听得人怪心疼的，顾亦钦和条件反射似的，就要起身过去，但月嫂抱着孩子进来了，“太太醒了吗？”


“正好。”


邱云云轻手轻脚接过外孙女，“诶哟我宝～”


谷曦第一次发现她老妈这么温柔，眼都直了，眼看着孩子离她越来越近，她也看清了那个粉白的小团子。


孩子应该被护士又擦了擦。


小小软软的。


包子脸圆滚滚，确实是……有点可爱在身上的。


“她脸好圆啊……”


谷曦正在沉浸看娃，迟来得到母爱刚溢出来一丝丝，邱云云笑了笑，把小肉团子往她怀里一放，“趁着你醒着她还饿，吸会儿，不吃哪里有？”


“现在？”


谷曦瞬间被拉回现实。


顾亦钦见她抱孩子十分生疏，上前帮她调整了下姿势，听到丈母娘这话，他也顿住了。


一低头。


他对上妻子惊恐的目光。


谷曦就差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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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和“我不想”写在脸上了。


邱云云总觉得两人今天氛围奇奇怪怪的，可听着外孙女哼哼唧唧的哭声，她有点儿心疼，主动上前，把帘子一拉，对月嫂道：“你先出去。”


“是。”


月嫂麻溜地就走了。


谷曦都快哭了。


不要哇！


一下子迅速进入到怀孕生娃，这个不能选，可怎么就要奶孩子了，邱云云说什么……是她早就决定的母乳又是怎么一回事，这真是她说的？


总之……


谷曦此时全身心抗拒。


她突然就觉得怀里的小家伙不可爱了。


哭声，成了加剧她焦虑的催化剂，她想把孩子撒手不管，可这个小哭包长得太可爱了，她狠不下心……


在邱云云催促又疑惑的目光下，谷曦眼睛一闭，开始解扣子。


下一秒——


手被人握住。


谷曦原本解扣子的手松开，衣落了回去，紧接着怀里的孩子也一空，她看着顾亦钦把孩子抱走。


餐桌板被重新推到面前。


“她还没吃两口东西。”


顾亦钦抱着孩子的动作很是熟稔，小家伙在她爸怀里，竟然一下子就不哭了，他看向邱云云，“妈，小曦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怎么睡好，喂孩子的事情，不着急。”


这话温温和和的。


邱云云听着还挺舒服。


尤其看到谷曦也立马点头，她笑了笑，想说孩子多吸一会儿对大人也好，刺激宫缩恢复。


干脆顺着台阶下：“哦，随便你们。”


“冲泡台在哪儿？”


邱云云走过去，拨开薄薄的包被，看了眼孩子，满眼笑意，嘬嘬两声捏了下小家伙软绵绵的拳头，顾亦钦示意外面，“小厨房消毒柜旁边，我去吧。”


“你俩待着。”


邱云云说完朝孩子一笑，踩着高跟鞋就出去了，还不忘回头嘱咐女儿：“不喂奶少喝汤，不然堵得慌。”


“好。”


谷曦立马露出笑。


等人一走，她看向身边抱孩子的顾亦钦。


小家伙在他怀里，饿了就哼唧两句，也不哭，小粉拳头呼呼两下挥舞起来，小脚丫子踢开包被。


顾亦钦又给她包好。


可会哄了。


“谢谢你啊……”


谷曦由心而发的感谢。


顾亦钦看了她一眼。


他发现谷曦的眼睛很美，睫毛长，瞳仁很干净，很亮，比起初遇那天晚上她精致的全妆，此时的她更显清灵……


“没事。”


顾亦钦抱着孩子走近两步，“女儿还没有名字。”


“什么？”


谷曦一直在打量崽子。


她基本没接触过刚出生的小孩，除了同母异父的弟弟贺琰，可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从女儿生出来，她就一直在好奇。


一种特别奇妙的感觉。


谷曦抬起手，轻轻戳了戳嘴巴微张、软绵绵的女儿，小家伙的两只拳头举着，放在耳朵两边，小身子甚至还没有她爹小臂长，连最小号的袜子都穿不满。


可爱。


谷曦莫名就被戳中了。


就算她对顾亦钦还是能避则避的心态，但面对这个小东西，她没办法不心疼……某种程度上，她和顾亦钦阴差阳错来到这里，一切都在慢慢摸索。


可小朋友才出生半天。


更脆弱无辜。


孩子原本应该怀着期待出生，她的爸爸妈妈……应该说，三年后的谷曦和顾亦钦，对这个女儿，想必是无比期待和疼爱的。


现在却……


谷曦心里不是滋味。


她戳弄女儿的小手好一会儿，脑海中一闪而过什么，抬头看向男人：“我的手机你拿来了吗？”


“嗯。”


顾亦钦点了点头。


“拿给我一下。”


谷曦说完觉得不太客气，补了一句：“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