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分钟后，客厅内谈话声阵阵。


陈姨准备好茶水之后，就上了楼，去照看睡觉的泡泡。


楼下，谷曦冷冷望着对面的机构负责人诚心道歉：


“目前了解到的这些，确实是给您和顾先生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困扰，这位阿姨的履历一向很优秀，您也再三考量过，确实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问题……我们也向她了解，阿姨比较激动，说她不小心把家庭中的一些情绪带到工作，加上对贵府的千金太喜欢，这才如此。”


谷曦点头。


“所以其实我应该庆幸，至少她没有直接把我女儿抱走。”


负责人一再想擦冷汗。


“这确实非常可笑……”


一侧的顾亦钦开口：“不需要再阐述缘由。”


他将新修改完的信件，丢放在茶几上，“我们不打算再聘用她，解决方式刚才我太太已经提到了，正视她的诉求，之后我会以机构的标准支付她薪水，至于我太太肯定她、用于奖励多出市场价的那一部分，我们决定收回。”


负责人又被新的要求吓了一跳。


这家雇主给的实在是太多，他无比纠结地拿起信件，“后续惩处我们接受，并且会监督落实，可是顾先生，这位阿姨绝大部分工作都非常到位，奖金的三分之一，会所也已在一个月前打到了她的账户，我们可以再谈谈……”


“也好。”


顾亦钦颔首，“退还剩下的，我也接受原价赔偿我太太损失的相关衣物。”


谷曦转头看他。


“这个当然可以！”


负责人想到只是两件睡衣，立马松了口气，“这是应该的，我回去之后就会和阿姨商量赔偿事宜，麻烦顾太太将发票和购买记录发给我们，一周之内我们会照价赔偿！”


“太太您觉得呢？”


“可以啊。”谷曦也点点头，“我也接受。”


谈判圆满结束。


四十分钟后。


陈姨抱着泡泡下了楼，看到沙发上一派甜蜜的景象——小夫妻俩脑袋贴脑袋凑得很近，谷曦在翻手机没注意，一骨碌后背就靠在顾亦钦胸膛上了，他右手后搭，十分自然地将人环在怀里。


“我就说我没记错……”


谷曦翻到了睡衣的发票界面，一脸复杂地看向他，“你这人真坏。”


“我不知道。”顾亦钦看到付款界面，“我只是觉得按照你的风格，和付出去的钱应该大差不差。”


谷曦皱着眉毛。


“所以你觉得我花钱大手大脚？”


“没有。”顾亦钦无奈，“只是就事论事。”


谷曦没和他计较了，盯回手机——页面上的睡衣上下装分开卖，属于她作为年消费超五百万的vip白金客户回馈纪念礼物。


按照官网价格本就虚高……


更何况她没花钱。


那人偷了踩了她两件，早已超过了拿到手的钱，还要额外赔付。


谷曦想了一会儿。


用手肘抵他。


“还是让负责人把钱拿回来吧。”


顾亦钦不解：“嗯？”


“她确实对泡泡好，干了两个月，惩罚也够了。”谷曦没再提这件事。


顾亦钦没说话。


他盯着她漂亮的侧颜……无端开始怀念起早晨那个告别吻。


“太太。”


陈姨一走近，谷曦就毫不留恋地从顾亦钦怀里起来，“就醒了，怎么才睡这么一会儿？”


“不睡了就开始吃手，也不哭。”


陈姨说起来也心情好了，“我好一会儿才发现。”


泡泡换了怀抱。


小家伙喜欢妈妈是从动作开始的，撅起小屁股，有了力气，就抓住大人衣领，小脸蛋一埋，懒绵绵打了个睡醒的哈欠，贴着心口，舒心到小脚丫舒展开来……


“撒娇呢？”


谷曦轻拍女儿屁股。


顾亦钦给秘书发了消息之后，将不停震动的手机调成勿扰模式。


顺带摸了下女儿穿着袜子的小脚。


“下午几点的课？”


谷曦回头看他，“我今天不打算去了，在找到新的月嫂之前泡泡没人照顾，你忙可以先回公司。”


“还好。”


顾亦钦假意扫一眼手机，说：“我下午才有会。”


陈姨也立刻说：


“没事的太太，平时我也经常带泡泡，不着急，月嫂您慢慢选……”


谷曦见泡泡在怀里扭。


她站起来，重新调整了一下姿势。


小姑娘喜欢大人站着抱她，这么一哄睡也快，玩儿也开心。


“我也不想找新人了。”谷曦想了想，说：“等下给我妈打个电话，我记得之前照顾小琰那个月嫂，年纪不是很大，也做得很好，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做不做……”


“那确实太久了。”


顾亦钦也不是故意打击她，“我记得贺琰今年十六。”


“确实……”说起来谷曦就有点苦恼，“但当时人家才二十八九……带到贺琰三岁多才走，我妈还因为她人太好哭了一顿。”


“我去问问！”


她说干就干，把泡泡递给顾亦钦，“给你抱吧。”


说着人影就没了。


陈姨见她和个小炮仗似的，和顾亦钦笑：“太太还是一样，遇到事儿了也总想着好的，一直没变。”


顾亦钦嗯了一声。


他望着怀里眼睛和妻子极为相似的女儿，小姑娘睫毛又长了一些，双眼皮形状更是好看，见爸爸盯着，泡泡歪了歪脑袋，把小手给他吃。


“啊……”


“这怎么给呀？”


陈姨乐开了花。


拿小湿巾给孩子擦了擦拳头上的口水。


放手了一会儿，顾亦钦安排好公司的事，又抱过女儿，去谷曦常和小家伙互动的落地窗前。


院中花色潋滟。


阳光下一片美丽。


顾亦钦想……


他好像有些明白那个三年后的自己了。


·


谷曦上楼给邱云云打了电话。


嘟了几秒钟后，对面接听，背景音是规律而清脆的麻将声，一个碰一个。


“怎么了宝？”


“我把带泡泡的月嫂辞了。”


谷曦三两句解释了事情，省略了让人最气愤的一段：“……不认识的我现在给多少钱都不放心，当时带小琰的鹿嫂，现在还在做吗？”


“在的啊。”


邱云云又打出去一张牌，笑了笑，“亏你还记得，她做了好多年了。”


谷曦一下子安心了。


“那你推给我。”


“行。”邱云云说完还没停：“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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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怎么都不见你发泡泡的视频了，朋友圈也是，我都多久没见着我外孙女了。”


“在拍了在拍了……”


谷曦开始打太极，“你可以来家里看嘛。”


至于朋友圈……


她到现在都还没完全适应自己二十六了。


泡泡是她的心头宝，可朋友圈全部变成娃……那真是有点不太能接受了。


邱云云也懒得催了。


“算了，我明天就去。”


“可以呀。”谷曦立刻道：“记得给我推微信，我还要和人约时间的。”


“打完这把给你发。”


邱云云那边打麻将的太太们，这才开始说话。


有新人问：“你们家女儿声音听上去真小……生孩子这么早？”


“是挺小的。”


邱云云碰了一个，笑道：“才二十六，第一次谈男朋友就遇到合适的，结婚早。”


“云云女儿你不认识呀，Cici呀！”


“她家大宝贝可漂亮了，嘴又甜，老公是北陌的创始人，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多厉害，我家那位说约都约不上顾总，我沾光见了一次……”


“真好，Cici都生宝宝了还是有事情就找妈，我们家那个儿子，去LA读书之后换了几个女朋友都不和我说，气坏我了……”


邱云云人缘好，榆城圈子里，不少有钱的太太都喜欢和她打交道。


恰好。


这一桌子人谷曦熟。


挂电话之前挨个喊了一遍，那边显得更热情了。


一分钟后。


谷曦就接到了母亲的名片推荐。


短时间内加不上，她换了电话打过去。


结果还不错——


鹿嫂最近还在另一户主家里任职，一周后下岗。


她是个体户，背后没有公司。


两人挂了电话之后，通过了好友申请。


算起来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相处过一段日子，当鹿嫂得知谷曦当了妈妈，第一时间就恭喜了她，并且说结束上一份工作就入职，让她别着急。


谷曦当然需要人帮把手带泡泡。


很快就同意了。


鹿嫂也很专业，整理好资料发了过来——从薪资到个人履历，还有自己擅长处理宝宝的一些情况，配备了视频，其实不太精致，连字幕都是手打上去的，偶尔有错别字，可效果却是立竿见影。


对照顾小孩很是熟练。


一大片的好评压缩文件，放在了倒数第三个不起眼的位置，一点开，一大堆雇主的手写感谢信。


邱云云的都保留在里面。


谷曦看得心里发暖。


她关心鹿嫂无缝衔接，是不是打乱了她的档期，表明自己可以出加急排单的费用，对面拒绝了，只说：【我结束了上一份工作才放名额，算不上插队，您的宝宝肯定好漂亮的，我也算有福气了。】


最后配上了一个龇牙笑的小黄豆。


谷曦心中石头放下。


觉得十分亲切，回复：【嗯，她好乖的，才两个多月，平时也不用操心什么，不过我也有固定的要求，到时候你过来我们再拟合同，你先忙。】


鹿嫂：【好[微笑]】


谷曦看着那个死亡微笑。


忍不住想笑。


但是……该说不说，特别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