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底。


从警局回来之后，谷曦有关注荣荣的事情。


就算通过顾鸿泽和单薇一起，大家能知道的消息都非常有限。


顾冉被请去作为证人，案件直接受理，短短一周，就通过了检察院起诉审查，参与犯罪人员被缉拿。


其他的，一概保密不知。


就像警察说的那样——


荣荣父母身份不俗。


从这件事之后，还有一个改变，就是单薇。


谷曦不止一次接到来自她的好意，又是送礼物，又是来看泡泡，单薇每次从不空手，这一个多月，她来云居湾的次数比过去三年的还要多。


今天也是。


【小曦，s·A在京市有一场时尚大秀，我托朋友帮你留了内场一排的位置，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和朋友去，邀请函我让人寄给你了[愉悦]】


【有喜欢的款拍照发给我，帮你搞定～】


一早起来。


谷曦就接到了这个消息。


她咬吐司的动作停下来。


这是谷曦很喜欢的一个设计品牌，她常穿，衣帽间里还专门留了位置来放这个牌子的服饰，大秀官方公布才不到两个小时，她还准备一会儿去问自己的sales参与条件。


单薇就送过来了。


谷曦叹了口气。


顾亦钦刚下楼就听到了，坐到她身边，给人把快要沾到蛋黄酱的衣袖挽起来。


“起这么早专门不开心？”


“没有。”谷曦戳盘子里的虾仁，和他说：“我一会儿带泡泡去游泳。”


顾亦钦：“想我陪你去？”


谷曦有点无语，“你脸真大啊……我有这么说吗？”


“那为什么一大早在这儿叹气？”


顾亦钦将她的餐椅拉近。


家里开了地暖，两个人都穿得很单薄，谷曦连睡衣都还没换，更不用说她不见踪影的袜子。


一双脚光溜溜的。


谷曦自知总要说的。


况且对他说比任何人效果都好。


“也没什么，就是……单薇从小冉那件事之后，好像一直想和我多接触。”


她把刚才的消息给他看。


顾亦钦嗯了一声，“你想去？”


“……不是因为这个。”谷曦观察他的表情，又看不出什么，双手撑在餐桌上犯难，“我最近和她来往太频繁了啊……上次妈来的时候还碰到了，我怕她多想。”


顾亦钦才反应过来。


而这个“妈”显然不是指邱云云。


他刚才一瞄她和单薇的聊天记录，她最喜欢用表情包，可回答单薇的时候，全部都是文字信息。


多是对方问，她答。


显然这一个多月，谷曦已经烦恼这个事情很久了。


她还在和盘子里的吐司边斗争。


没刻意藏着自己的想法：


“单薇没什么社交，也没有心思追求事业，除了孩子就是老公，和妈完全不一样……我呢，处于她们之间的那个角色，尤其是有了泡泡之后，我发现自己两边都能理解。”


顾亦钦早已习惯疏远。


他从不在这种事情上纠结，最重要的，他不愿意她为此周旋烦心，“妈不是会计较这些的性格，想去就去，之后……你喜欢也可以多来往。”


谷曦摇摇头。


“单薇有小冉嘉澜，有爸，我们对她来说是附加项，不管有无，都不会改变她很幸福这一点，可是，我心里也有杆秤。”


谷曦把手机反扣上。


diy手机壳上，是泡泡敷搞怪面膜的大头图。


“你总说妈不需要我们，她更喜欢自己一个人，你这么多年的观察我当然相信，可我有时候觉得……这只是掌心手背非要论出哪个重要的问题。”


最重要的。


谷曦心里想的是——


她不是圣人，她有私心。


她不想背叛小时候的顾亦钦。


顾鸿泽和单薇很好，他们很幸福，是，可他们的幸福也曾经给顾亦钦带来过伤害，意识到这一点，并不难。


顾亦钦不像表面上的冷漠。


越是和他相处就能知道，他真的是一个心思很敏感的人。


相处过程中，谷曦不止一次觉得他性格讨好，估计是从小养成的，她来这里快半年，对林智浅的性格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她这个婆婆看着清冷高智，不太顾家，在生活和带孩子上面都很小白。


说话也有点直。


可这些都在表面，非常浅显明了。


谷曦短暂的相处下来就知道怎么和婆婆说话。


真的太简单了。


对林智浅和顾亦钦的方法一模一样，只要你态度强硬一点，她几乎有求必应。


谷曦刚来就能感受出的事情，更别说顾亦钦了。


他曾经说，林智浅对他小时候照顾不佳，他不怨念，反倒是觉得到了日子可以去见妈妈，很开心。


记忆恢复之后——


谷曦不是没有确认过，顾亦钦曾经有试图融入顾鸿泽和单薇，可惜无果，那个家太幸福，幸福到无意识就有排外性，那个原本是他的家，他融入不进去，也觉得自己多余。


林智浅太专注于事业。


顾鸿泽留不住。


子亦如母，顾亦钦也有自己的追求，他打破了一切，又一次“背叛”了顾鸿泽。


那时，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谷曦想到泡泡出生之前，她也是坚定的和单薇顾鸿泽保持距离，可因为小家伙的出现，不，应该说她来到这里开始，一切都变了。


关系开始缓和。


可是，这样算不算，她背叛了这三年中的自己？


“谷曦”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从而坚定地站在顾亦钦身边，没有强求那样和谐大家庭的关系，而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改变了这一切。


最重要的是——


她自然而然地变了，而顾亦钦，甚至于林智浅都顺应她的改变，接受了一切。


谷曦越想越不舒服。


“我和她说了顾冉的事情，她知道。”顾亦钦见她情绪不好，抚顺她炸毛的发，“你高兴，我们都高兴。”


谷曦一时无言。


半个月前单薇过来看她和泡泡，她和人聊天，没注意，后来是陈姨和她说，林智浅来了又走了，当下她就已经很愧疚了。


林智浅又忙。


睡得也早起得也早。


谷曦只能在微信上和她聊。


虽然林智浅说没事，只是路过想泡泡了，去看看，当时是学生找她有事才走的，可谷曦总觉得这事儿没解决，是个疙瘩。


当时和顾亦钦提了一嘴。


没想到他主动找了林智浅。


谷曦的情绪被瞬间安抚，哄好她的效果也非常显著——她放下叉子，紧紧搂住他脖子。


“这么感动？”


顾亦钦环住她。


谷曦这次没和他呛声，闷闷说：“……就要抱。”


顾亦钦腾出手把餐盘拉过来。


“再吃一点，一会儿冷了。”


谷曦觉得最近他突然开始端起来了，莫名其妙的，一下子黏人，一下子淡淡的，随时变换形态，不过，她还挺吃这一套。


“吃不下了。”


“那喝这个。”


顾亦钦把小碗的银耳羹端给她，“游泳也很耗体力。”


“又不是我游。”谷曦说着还是接过勺子，有一口没一口地喝，“我就站在水里，有什么好耗费体力的，你应该多看看你女儿怎么扑腾的。”


顾亦钦不是没去过。


想起上次泡泡在水里欢快的小模样，那叫一个灵活。


谷曦不喜欢人多，选的一家高端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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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儿游泳馆，她基本上都是带泡泡工作日去，悠闲轻松一些，他也就没时间次次陪同了。


“我去收东西了。”


谷曦以忙碌为由回拒了单薇，“你什么时候放假？”


快过年了，家里很多事情要准备，顾亦钦知道她在配合他的时间，捏了捏她手心，“不会很晚，年三十前一周就会给员工放假了，老板更早。”


谷曦非常满意这个答案。


楼上，鹿嫂在给泡泡换出门的衣服，小家伙也知道要出去，扑腾着小手小脚，谷曦也去换了衣服，不用化妆，带上泳衣，都交给月嫂了。


谷曦抱着泡泡下楼。


和准备出门的顾亦钦道别，“亲一口你爸。”


泡泡现在已经能听懂了，伸出小手抓吧，顾亦钦捏住她肉嘟嘟的小掌，倾身过来，小家一口啃过去，还知道眯眼睛，萌化了。


“爸爸走了。”


顾亦钦和她说。


谷曦也被他讨了个吻，“快走，一会儿她一直找你。”


顾亦钦出门上班。


游泳小分队也出发了。


到达游泳馆之后，上了二楼，鹿嫂去给泡泡换了小泳衣出来等谷曦。


小家伙记得这里。


可今天谷曦换衣服有点慢，泡泡不肯让教练姐姐抱，小脑袋扭来扭去，没看到妈妈，又委屈巴巴趴回鹿嫂怀里。


“比上次还可爱了呀，泡泡宝贝。”


教练逗小朋友玩儿。


谷曦换好泳衣，泡泡一下子就找到目标了，张开小胳膊哼唧，她只好把女儿抱到怀里，拍她的小屁股，“玩儿你的呀，还要等我来。”


入了水。


玩儿嗨了，泡泡也就顾不上只要妈妈了，教练也能抱一抱。


小家伙还要穿兜兜裤下水，一件淡粉色的幼儿连体泳衣，有几颗小花花，尺码是定制的，刚刚合适，看起来和穿了个粉色的小肚兜一样。


泡泡皮肤白，像粉白的一颗团子。


“好会蹬腿啊宝宝。”


教练一直夸，鹿嫂站在泳池外面看，也跟着夸。


谷曦陪孩子，深蓝色偏潜水服的短袖泳衣，她扎了个丸子头，在一旁看，泡泡玩一会儿就要找她，抱一会儿充电够了，又闹着要去扑腾。


一顿下来可算是累坏了。


谷曦带泡泡回家的路上，小家伙就累睡着了，回到家里，给换上小睡衣，抱到主卧床上，她摸了摸女儿软乎乎的胎毛，顺上去。


实在没忍住。


谷曦低头，在女儿粉白的小脸上亲了口，摸她的眼，“真的是小睫毛精……”


谷曦也有点乏了。


她干脆和泡泡一起躺了一会儿，单薇又给她发了消息，这次她选择不回复。


任由被工作消息吞没，放下手机。


小睡了一下。


陈姨进来房间，敲了门，“中午想吃点什么？”


谷曦刚睡醒，泡泡和她同一时间，小手开始揉眼睛，闻到身边妈妈的味道就没有动，乖乖听大人说话：“鱼片吃金汤的可以吗？”


“好啊。”谷曦点点头，又说：“我有点想吃蔬菜，带叶子的最好，清炒吧。”


泡泡不怕没人理她。


自己翻了个身，小屁股一动一拱，就慢悠悠爬了起来，被带了下小屁股，就贴到妈妈怀里了。


“干嘛呢？”


谷曦笑着把她抱起来。


深吸一口泡泡身上的奶香味，小家伙脸蛋贴着她脖子，又软又热，陈姨见状带上门准备出去，就听到奶声奶气的一句：“ma……”


谷曦愣了。


她低头，紧张地看向泡泡，“宝宝？”


泡泡捏着小拳头，又说了一堆语气词，最后，嫩嘟嘟的小嘴巴一开一合，又乖乖仰起头盯着她，嘴型又是无意识的一句：“ma……”


“mam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