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荔挂绿 作品

63.决战(一)

事情渐渐清晰了。


在黑原大营掌帅印的,不知何时被换成了雷越帆的双胞胎兄弟,也许是叛军启动之时,甚至更早。


穆晴深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端倪,反而过于相信预言家卡牌的“忠”字结果,认为伏虎军既然整体高层都是忠臣,便不可能出现大问题,偏偏把伏虎军那么明显的漏洞都忽略过去了。


也错过了在京师扣住雷越帆的机会,放虎归山。


如今想来,伏虎军统帅即不是“忠”,那么黑原大营发生的一切事情,也都有迹可循。


据陆彤独立查探回来的消息,黑原大营屯田的卫所里,不止只有雷越帆上报的那十二处田庄种了大烟,靠近北面的地方,更是大片大片的烟土,甚至附近直接在农舍内设了加工的工坊。


如此规模的种植,已不可能是中层军官所为。


而售卖烟土说得的白银,一部分用来采购军器,一部分流往了西南的田庄。


这便说得通了,造反需要大量的银钱,这假雷越帆,怕是早就谋划好一切,那个神秘资助靖王的铁矿,应也是他所为。


也许当初定王与靖王说通的条件,便是助他夺嫡,可惜武宗最终还是传位给了穆晴的父亲穆续。靖王黯然去了封地,在西南潜伏多年,最后还是忍不住勾结定王叛乱了。


而定王之子,通过什么手段换下了他的双胞胎兄弟雷越帆,掌控着伏虎军。所以,靖王兵败,还逃往黑原,以为这是他最后的依仗。


但靖王死得蹊跷,说不定那致死量的“真龙膏”,便是加了黑原的烟土。一个失败的靖王,对假雷越帆来说并无什么用处。


只是对于大历来说,靖王叛乱,不过是内斗。


这假雷越帆有反心,竟敢勾结外敌,既然寮国已与他有了勾搭,那么墨赫是不是也被他视为夺权的工具?


若他们此次成功,则大历百姓将永无宁日。


穆晴看着壁上挂的舆图,仿佛看见火舌自东北角蔓延,烈火燃烧过的地方一片焦土,寸寸碎裂。


既要纵火毁我国土,那么,我也不介意让这战火反噬。


……


宣兴四年,秋社后的第三日,黑原苍龙河畔突然出现寮国大军,张牙舞爪直扑苍州。


苍州在黑原中心位置,既不临墨赫,也不靠近冀北,在席卷大历的叛乱中尚能享受一席安宁。承平日久,州郡的守军也十分懈怠。


当头戴貂尾盔甲、手持弯月长刀、骑着高头大马的寮国人出现在城外时,守城的军士还以为出现了幻觉。


一大早排队进城的百姓看见身后的黄沙滚滚,也吓得愣住,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贼匪。


可是贼匪如何能有那么精良的盔甲、那么迅捷的战马、那么整齐的队伍。有的小商贩当场吓瘫在现场,反应快的则推搡着死命往城中赶。


待城楼上的守军歪歪扭扭地朝外射出了第一批箭矢,底下守门的兵士方仓皇排成两列,拼出了吃奶的力气去关城门。


破旧的大门发出咿呀闷响,划过地上的菜筐子、扁担、甚至坐地哭泣的小儿,在寮国铁骑到达之前,仓猝合上,将哭喊声和无数的弓箭挡在了门外。


但是这支数万人的寮国军队简直如同从天而降,守军没有任何防备,城头的几支箭弩很快便射完了,而寮国人一批又一批,如同不知疲倦地冲上来。


于是,几乎毫无悬念地,寮国人在第二拨冲锋的时候便攻破了仓猝合上的城门,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冲入宁静的街道。


街边的馄饨摊子里,刚刚出门打工的人还没把热气腾腾的素菜馄饨吞下肚子,只听一声呼啸,脖子一凉,便倒在了矮木桌上,撒着葱花的热汤溅满了鲜血,从桌上滴答淌下。


街道上,到处是惊呼与惨叫。而距离苍州六十里的樊镇外,也响起了铁骑的隆隆声。


一场浩劫,便从这个秋日的清晨开始从苍州蔓延……


苍州的一支守军拼死突破重围,带着消息往北而去,想要向黑原大营求救。


谁料几人拼尽最后一口气冲入大营,还没喊完“苍州被寮国人攻陷……”,便被一刀斩落马下。


他们惊愕的双眼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便是伏虎军原本深青色的大旗,尽数换成了明黄色。


伏虎军变天了。


昨夜伏虎军左厢都指挥使雷越帆,刚回到大营并召集全部将领升帐议事。


众将刚进大帐,便有一半人被当场拿下,剩下的人则手持利刃,目光冰冷地看着自己昔日的同袍。


林睿等人惊愕万分地发现自己的主帅如同中了魔,一改往日的稳重端正,狞笑着说要立即攻入京师,问他们是要立即血溅当场,还是争从龙之功、将来出相入将。


假雷越帆此刻也不装了,他控制住了局面后,马上亮出自己乃是穆氏血脉的身份,说明此番进京,正是为了带人入城,在京中布下内应。


“如今寮国大军已靠近苍州,尔等不妨与我共谋大业,日后荣华富贵,自不必言。”


“倘或你们不识好歹,我不得不提醒你们,在女帝眼里,你们与伏虎军早已为一体,你们在京中、江南的家人,定然逃不过被女帝杀了泄愤的命运。即使女帝不杀,等我夺下江山,也先把他们拿来祭旗。”


“该选哪一边,不是很明显吗?”


……


苍州、樊镇、槛洲,三日之内,寮国人如同一把尖利的长矛,在黑原腹地刺向京师,攻城拔寨,势如破竹,逼近冀北。


而本该驰援阻挡的伏虎军,不但没有迎战,反而重新编队,调转矛头,与寮国军队并列而行,隆隆马蹄,踏破冀北边境。


冀北本就是叛军最早占据的地方之一,后被朝廷军光复,两年之间受了多次冲击,早已伤痕累累。


城墙被战火摧毁大半,农田荒芜,几个孤零零的城池,摇摇欲坠。


于是,本该收到消息有所防范的冀北军,竟然比黑原几个州郡的守军更拉胯,寮国军队几乎不费多大力气便一路顺畅,直逼京师脚下。


然比较可惜的是,冀北的百姓似乎颇为熟悉战火,还没闻到硝烟味儿就拖家带口跑远了,只留几座空荡荡的城市,让兴奋的寮国军队有劲儿没处发。


从苍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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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守,到京师告急,只用了短短十天。


如今京师已被寮国大军和伏虎军团团围住,水泄不通,攻破不过是时间问题。


“雷越帆”志得意满,在距离京师六十里处扎下大营,令人传信:“让虞归岚将寮国大王子、上将军一同请来,商议攻城大计。”


他喝了一口烈酒,从高台上远眺京师宏伟的城墙,想着不日之后,自己便是那皇城之主,顿觉畅怀。


他本命穆昇,自小被收作定王的养子长大,定王待他却比自己亲子更上心,更爱护,亲自教他文韬武略,却很少让他见外人。


在他十六岁时,定王将真相告诉了他,原来他竟是定王与护国长公主的亲子。


“你身上流的皇家血脉,原比其他皇家苗裔更纯粹、更高贵!”


自从先太子与二皇子双双殒命后,定王便有逐鹿天下之心。只是当出头鸟不免风险过大,定王暗中撺掇靖王造反,一面将他秘密送到黑原大营,换下了他素昧谋面的双胞胎兄弟,接过了伏虎军左厢都指挥使的大印。


定王在宗室辈分极高,人望了得,本来在伏虎军便埋了不少钉子眼线,这些都成了他的助力。


他到了伏虎军时,正值叛军四起,到处混乱不堪,反而让他顺利地瞒天过海,并开始陆续在营中安插定王的人。


虞归岚也是他的心腹,靖王拉旗反叛后,假意跟随靖王,实际上却是他安插在靖王身边的一个伏笔。


原本想着,若靖王事成,正好把女帝和弘王都杀了,他便黄雀在后,打着清除叛贼的名义,联合虞归岚里应外合杀了靖王,自己再亮出穆氏血统的身份,位登九五。


没想到靖王如此不堪,竟接连失地,功败垂成,最后还想靠伏虎军翻盘。


他只好自己来,正好趁叛军与朝廷军久战疲惫、两败俱伤之时,利用地理之便,勾结寮国,攻陷京师。


虞归岚也便被他派了新的任务,前往寮国领路,做他与寮国勾结的重要联结。


如今一切竟比他想象中更为顺利,他一高兴,黄汤上脑,更慷慨了一把,将原本承诺给寮国掠夺的城池又加了两座。


寮国大王子自然不会推迟,满意地看着了舆图上的那两处红圈,把胸膛拍得“邦邦”响,保证在三日之内,攻入京师。


一时之间,宾主尽欢,寮国大王子吃得醉醺醺地,抱着两个美人回了大营。


谁料那京师却不像冀北那几个城池,不仅城墙坚厚,防御工事完备,并且还装了许多巨大的弩箭,射程上千步,且能穿透重甲。


寮国人不要命地冲锋了两日,伤亡上万,却连城墙的边都没挨上。


幸而伏虎军早有准备,他们早从朝廷军处窥得床子□□,研制出专门针对这种巨大弓弩的攻城堡车。


在穆昇的催促下,后方赶制的攻城堡车终于在第三日早上匆匆运达。


这攻城堡车上面镶嵌了一层厚厚的铁皮,下装轮子,以十人推动,可挡住床子弩的长枪怒射。


靠着这上百辆的攻城堡车,攻城军终于在第四日,越过了护城河,冲到了城墙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