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荔挂绿 作品
67.决战（五）
但同时，穆晴又感到些许庆幸。
自己身处船舱，但也能感觉到船在破浪前行，证明这墨赫人还未能完全掌握渤洲湾一带，因而不敢在陆上冒险，抓了自己便上船。
既然如此，京师一线防范工事甚足，又有京师守军、潭东军驻扎，单凭夺了一个渤洲湾码头，不足以让他们借力攻入京师。
而他们没有走陆路而下，证明黑原、冀北暂时无碍，原先那些针对墨赫的埋伏，也都还能用得上。
四舍五入，如今反击寮军、伏虎军大局已定，墨赫并没有在这场动乱里，占得多少便宜。
她与顾维朗、太叔桓制定的计划，还能行得通，甚至有更充裕的时间去准备。
现在只有一个小小的问题，那便是——自己被抓了。
一国皇帝被俘，这在任何朝代都是钉在史书上的耻辱。一个弄不好，便要割地赔款、甚至兵败国亡。
不过穆晴不在乎什么耻辱不耻辱的。
她本就是学历史的，皇朝兴替、皇帝丢脸的事见得多了。只要能夺回北原四镇，她以后的谥号绝对有个威风的“武”字。
“陛下考虑得如何？”
那墨赫人探身向前，一双灰眼瞳紧紧盯着穆晴的脸，野心勃勃如同一只苍狼。
穆晴思考片刻，朝着卓容一笑，低声说了句话。
卓容听不清，下意识身子往前探：“什么？”
穆晴凑到他耳旁，缓缓道：“我说，我还有第三个选择。”
她说到“第三”两个字时，卓容感觉颈上一凉，低头看时，只见自己那把用来给她解绑的匕首，本已放回了靴筒，此时竟已到了对方手上。
但他不愧为久经沙场之人，此刻竟不慌乱：“天真的女帝陛下，这是在渤洲湾的海上，你杀了我，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
穆晴强自镇定，实际慌得手微微发抖，她尽量沉下声音，道：“那便给我开回去！”
卓容觉得自己脖子上一痛，只得朗声道：“传令，回航！”
穆晴一手扯住卓容领子，一手死死抓住匕首，慢慢起身：“去甲板，我要看着你们回航，不要企图耍花样。”
众人只得慢慢后退，围着卓容和穆晴一步步从底仓走上甲板。
踏上甲板时，海风猎猎，扑面而来。穆晴心下紧张，手上用力，卓容叫出声来：“好痛！别压了，你要与我同归于尽吗！”
穆晴让他传令其他人都退开十丈远，一步步走到甲板空旷之处，谨慎四顾。
这艘帅船是渤洲湾水军的，甲板两侧还有改装过的床子弩。
此时船仍未驶离港湾多远，隔着茫茫海水，依稀能看见路上的矮山。而另一个汇入渤洲湾的河流——桃河出海口那边，还有几艘军船飞速靠近。
穆晴认出了这是桃河的军船，许是渤洲湾失陷，京师守军紧急调用了这本来是用在内河行驶的小军船来追自己。
但这内河军舰，在茫茫大海上，却似几片草叶一般渺小，无论是速度还是稳定性，都十分吃亏了。
穆晴挟了卓容靠近船舷，正待细看，突地一个大浪涌来，船身剧烈振了一下。
穆晴不防，脚下一个踉跄，卓容早在等这个机会，竟趁机徒手去抓那匕首。
穆晴被这变故一惊，匕首已被对方夺下，满手血淋淋地，溅了两人一身。
匕首已失，穆晴不会武，心知继续缠斗定会失败，索性将心一横，抓着卓容，脚下在船舷上一蹬，两人便都往海里坠去。
那船舷距离海面也有三层楼高，两人落水时，巨大的冲击力将穆晴撞的昏头转向的，手上一松，两人便在翻滚的海浪里各自荡开了。
苦涩的海水争先恐后地涌进口鼻，穆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憋着气，手脚一通乱划。
“激活骑士卡牌，马上！”
“好的，已为您启用新角色卡牌，骑士卡牌，扣除封禅积分2500分。”
系统话音刚落，穆晴便感觉呼吸一畅，忙大口大口喘了一阵，方摆脱了溺水的窒息感。
这骑士卡牌，是穆晴被擒后出现的。
她在舱底小黑屋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绑了，便立刻进了系统，想用预言家卡牌的标示功能，看看周围都有几个人。
谁知刚进系统，便看到一列卡牌的背后，有一张新的骑士牌。
根据系统介绍，这骑士卡牌，可保护主角维持四个时辰的生命体征。
这卡牌真是及时雨！
穆晴想的是，想办法让大船靠近岸边，然后趁人不备，跳水逃跑。没想到还能拉上卓容这个垫背的。
她穿越前便是游泳健将，如今有了骑士卡牌，在水中可自如呼吸，更是如鱼得水，当下马上卸下身上的轻甲，调整姿势，四下里张望。
此时海上风浪渐大，海平面下反而看得清楚，只见不远处，有一黑衣铁甲之人如同王八一般手脚乱划，正是被她拉下水的卓容。
那卓容是墨赫人，不通水性，因着身上厚重的盔甲，不住地往下沉去，手上的刀伤被海水一泡，漫出一片血雾来。
此时船上卓容的亲卫早已反应过来，慌得下饺子一般往海里跳，要来搜救卓容。
但海上浪急，那船也没下锚，瞬息便过去了几个船身，隔着大浪，也看不清楚，只得盲头苍蝇一般四下乱游乱找。
穆晴岂能让他们得逞。
她双手平展，并在前头，腰身用力，上下摆动，如同海豚一般灵活地往卓容处游过去。
靠得近时，穆晴便要伸手去抓他，谁料那卓容竟此时还有反击之力，用没受伤的手抓住匕首，瞧得穆晴近身，便要刺过来。
幸而海水阻碍了他的动作，被穆晴灵活躲开，那匕首尖堪堪划着穆晴的袖子过去了。
穆晴手臂滑动，脚上一曲一蹬，便转到了卓容后面。
那卓容坠海也被灌了好几口海水，憋着半口气挣扎了半天，方才刺出那一下已是强弩之末，所以他虽眼见穆晴游过去了，手上一顿划，却不得法，身子无论如何也转不过去。
穆晴看准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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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屈膝，往卓容的脑袋上一蹬。
“咕噜噜~”
卓容憋的半口气被一脚蹬了出来，身子加速往下沉去。
穆晴追着下潜，又如法蹬了几脚，卓容带着一条血迹，渐渐瘫软了，缓缓消失在深海。
穆晴往上看，眼看着那亲卫有几个游到这边来了，忙也往深处潜去。
与此同时，海面上风云突变，方近饷午，方才还在天边的墨云翻滚而来，天色却越来越暗。
墨赫人却顾不得这些，几个近身亲随也不会水，只得晃着大刀，歇斯底里地喊叫，不断喝令军士跳海救主。
另一边，那桃河的军船疯了一般冲了上来。
方才，他们远远看见了穆晴拉着卓容下水的一幕，唬得魂飞魄散。
“陛下！”
……
穆晴游了半日，筋疲力尽，摊开手脚悬在海中休息了。
她之前为了躲避墨赫追兵，不小心潜得深了些，游着游着，突然觉得身上觉不出地心引力了，失重一般悬浮在海水中央，四面都昏暗无光，不知上下左右，哪处才是海面。
原来海上起了风暴，把阳光都挡住了，穆晴潜了下去，便看不到日光。
她只得摸索着，扯下领子上的一颗珍珠扣子，然后抓在眼前，松开手。
那珍珠扣子先是悬浮了一瞬，然后左右摇摆着，缓缓地朝一个方向沉去，那便是海底了。
穆晴立刻双脚一蹬，朝上用力游去。
可惜海面上已下起了大雨，浪涌起足有一层楼那么高，四周除了一排又一排的黑色海浪，其他什么都看不清楚，也辨别不出方向。
幸而有这骑士卡牌护体，不然这样的天气，即便再会水，也躲不过喂鱼的命。
既然辨别不出方向，那还是先躺平吧。
她索性放松身体，浮在海面上，随波逐流，等待云收雨霁。
……
穆晴倒是躺平了，她却不知京师中早已炸开了锅。
那几艘军船眼见女帝坠海，拼死冲上去，想要救驾，但茫茫海面谈何容易，加上突然而至的暴风雨，更是将他们和墨赫人的船队全部冲散了。
他们筋疲力尽地原路返回，将这个可怕的消息传回了京师。
而顾维朗，此时还在昆北回京师的路上。
他带着控鹤军一路将寮国主力赶到了冀北与昆北交界之处，按着原计划，与提前埋伏的另一支控鹤军两面夹攻，将寮军不断切割、碾压、消化。
其中于思兰带的前锋营，一举生擒了寮国大王子，让他与寮国王君父子团聚了。
至此，与大历纠缠了十数年的寮国，王帐已破、寮军主力消亡，主君与嗣子双双被擒。
从此大历再无寮军南侵之患。
顾维朗命副将收拾战场，自己不顾连续多日的奔袭，便要星夜赶回京师，想着自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穆晴。
大历再无边患，这个愿望，已经实现一半了。
伏虎军群龙无首，而针对墨赫的埋伏也已一一铺垫，很快，另一半的愿望也要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