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的薯条 作品
34.飞泉瀑水（六）
宗青耕四处转悠，远远瞅见蹲在地上的代当康，走上前：
“在干什么？”
代当康没有起来，抬起头望向他：“我在想药膳这个东西。”
“药膳？”
药膳这个想法，也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了。
自从那次火锅后，代当康便萌生了自立门户的想法，时不时就冒出一个新奇点子，但客观条件不够，总是转瞬即逝，唯一一个长久点的就是这个了。
但宗青耕也觉得不太现实。
宗青耕道：“纯粹的药膳不太行，我觉得。调理是长期活儿，就来饭店吃一次饭，不太行吧？”
“但我想拿这个当个创新点，噱头也可以，”代当康又把头低下去，“我们开饭店，总要做些和别人不一样的，不然，就这三脚猫功夫，凭什么脱颖而出呢？”
此言不假。
只要是能开饭店的厨师，哪个是没点真本事的，再一无是处，大众口味的菜品肯定也会做，他们自己也是。
那这样的话，代当康就不突出了。
“我这个想法，用纯粹的中医学看来，肯定没道理，”代当康道，“但作为一个卖点，营销对象是大众，应该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宗青耕轻蹙双眉，细细思忖。
还真有点道理。
“好吧，我这么一想，也认为你说得不假，做生意这一块儿我肯定不及你，”宗青耕跟着代当康的思路，“但是，具体的操作，你想过吗？”
代当康直接起来，宗青耕知道他体虚，忙伸出双臂扶了他一下。
代当康半倚在他双臂间缓了几秒，直起身：“这个我也有了点，你帮我听听合不合适。”
属于他体温带来的温暖很快消失，宗青耕双手握了两下，自己没注意这个小动作，双臂环抱，听代当康的想法。
他还是做了点功课的，宗青耕一听便知，反正他常规药品的属性没说错，只是在和菜谱结合时会犯点小错误。
宗青耕这才真的认为这事有戏。
代当康说起正事来，专属少爷的不靠谱气质就会消失，属于“代老板”的气场逐渐凝聚起来。
宗青耕仔细一想，大部分情况下，代当康还是相当靠谱的少爷，本身没什么少爷架子，也不知道过去的他是吃了什么火药，天天想不开，只想和他对着干。
有点无聊。
“你说我刚刚说得对吗？”
宗青耕意识回笼，脑内快速过了下刚刚的话，点点头：“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代当康轻松一笑，“那你觉得，这件事你可行吧？”
宗青耕停顿片刻：“可以的。”
代当康这才真正放下心来，龇牙一乐，很阳光，比太阳还耀眼。
“这样的话，你也就不只是杂役了。”
闻言，宗青耕一顿，意想不到。
这还想到我身上了。
“当然，怎么可能不想你。”
代当康像是看出宗青耕所想，走上前。
两人距离很近。
代当康稍矮些，宗青耕目光情不自禁地落于他的鼻尖。
代当康好似丝毫未察觉：“你看啊，没有人想天天当杂役，你自己本身也有本事，甚至还比我厉害，那赚钱的事不能只赖到我身上，我们要平摊的。”
对啊，要平摊的。
宗青耕内心模仿他语气，轻轻扬起嘴角。
“合理利用每一个资源，这才是一个周扒皮老板应该做的事……”
代当康说着抬头，撞见宗青耕目光，话卡住了。
宗青耕还有些疑惑：“接着说啊。”
“你……你别看我，这眼神怪、怪，哎，”代当康上手把他脑袋掰到一边儿，迅速恢复正常，回到刚刚的话题上，“把我身边最有用的资源利用起来，这样我们不就赚得更多吗？”
“对对对，”宗青耕脑袋别在一边，别扭，依言连连点头，“尽情利用我吧代老板。”
代当康又没话了。
宗青耕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我可以回头了吗代老板？”
身旁温暖的体温倏然消失，宗青耕这才听到代当康的指示，回过头。
代当康撤得老远，像是匆匆逃开的，脸上还有些泛红，若有若无的——
以上全加了宗青耕的幻想。
莫名地，宗青耕有点雀跃，来得相当令人摸不着头脑，赶也赶不走。
“你去忙你的吧，让我再琢磨琢磨，”代当康手挥出残影了，“有事再来找我。”
“有事再来。”他又重复一遍。
宗青耕：……完蛋，我好像更高兴了。
三天日子很快就过去了，第三天最后一顿大锅饭做完，遥遥地，两人便听见锣鼓响。
是第一场比赛的太监青鸟，还带着裁判，他们撞见，只是点点头相应，不能说太多话。
见几人远去的身影，代当康问宗青耕：“你说我们有戏吗？”
“我觉得有，”宗青耕道，“根据民意来看，我们绝对满分。”
见代当康还是愁眉不展，宗青耕心也跟着沉了沉：“在想什么？”
“我希望我这次直觉不准，”代当康摇摇头，“我还是别说了，我怕坏事成真。”
宗青耕歪过头望着他，没开口。
就怕坏事成真。
片刻，太监青鸟来了，两人压下胡思乱想，正色。
“总体而言，二位还是不错的，根据民意来看，二位相当出色。”
这句话本身不是重点，这后面的“只是”，才是重点。
来了。
“只是。”
青鸟停顿片刻，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习惯使然。这种人好像都喜欢拖长时间，做不到一鼓作气说完不大喘气。
相当折磨人。
宗青耕追问：“我们是忽视什么了吗？”
“不错，”青鸟对宗青耕的追问很满意，“你们忘记了厨神大赛的宗旨。”
宗旨？
宗青耕愣了一下，代当康好像明白他要放什么屁了，脸刷得冷下来。
“我们忽视造型美了是吧。”代当康声音有些寒。
宗青耕瞳孔扩大！
哎呀！
这个破要求他们真的忘了！
“但现在想起来也没用啊，”太监青鸟清清嗓子，“不错，你们忘记了菜品的美观。”
“一道菜，最重要的是味道，这个不假，但先声夺人的是什么？”
太监青鸟一锤定音：“是美观。”
宗青耕皱眉。
不是，一个大锅饭，还要注意美观，还特别注重美观，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只怪你们运气不佳，考题是这道，”太监青鸟看样子还替他们惋惜，弯下腰叹气，“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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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这结果，谁都不服气。
回去的路上，代当康控制不住碎碎念，宗青耕默默听着，时时附和几句。
代当康说得最多的，还是“妈的我感觉参加这玩意儿纯粹浪费时间”，宗青耕深以为然，但两人顾及前面太监青鸟的面子，没敢大声喧哗指点天地，做足了五讲四美新青年的表面功夫。
两人心里早就骂死这“美观”的要求了。
不情愿回到一开始的地方，两人撞见山魈大人。他俩还记得先前的避讳，倒是宁永年主动找他俩搭话了。
“结果如何？”
两人：……这能说吗。
老东西宁永年毕竟也指导过代当康，算代当康半个师父，有些话还是可以讲的。
代当康斟酌用词，说了下这件事。
宁永年道：“这也是你们要注意的一点，美观的确很重要，这是厨神大赛的宗旨，我之前也跟你讲过。”
代当康低头，气势弱了些，但还不服气：“是的，但这第三场比赛我实在不认为美观会是必须项。”
宁永年眼神总带着老一辈领导特有的贼眉鼠眼，在两人身上逡巡了几圈，道：
“不用担心，你们结果不会差的。”
宗青耕目送他的背影：“这是什么，老一辈特有的打哑谜吗？”
“算是吧，”代当康若有所思，问，“你说，他会帮我们开后门吗。”
没等宗青耕回应，他自己先反驳：“不像，我知道他性格，一板一眼的，不然他就不会不允许他徒弟来参加了。”
“那证明我们有实力呗，想这么多干什么，”宗青耕笑着安慰，“我们的实力天地可鉴，不然山魈才不会说这话呢。”
代当康也跟着放松：“听你的。”
没过多久，有人传唤。
两人走上前。
“第三！”
宗青耕乐得眉毛都能飞到天上，不停重复：“第三！”
代当康还是怔愣的状态，喃喃自语：“对不起我承认之前骂的声音太大了些……”
他猛地摇摇头，要不是脖子，脑袋已经甩出去了。
宗青耕视线跟着他转，都有些头晕了：“别转了我害怕……哎卧槽！”
代当康突然停下，死死盯着宗青耕，宗青耕吓一大跳。
“不是，您这脖子，跟着您，真是受苦了。”宗青耕吐槽一句。
代当康此刻丝毫不注意自己帅哥表象，言语不足以表达他的震惊：“但你听那太监那种‘我们尽力了’的口气，谁会觉得我们居然还有奖！”
“我也觉得，”宗青耕安慰，“他吓你的。”
代当康直接无语笑了：“我谢谢他的幽默哈。”
宗青耕慢慢等代当康冷静下来，道：“但，咱们，有奖诶。”
代当康顿了下，也笑起来：“对啊。”
“非科班厨师，还有炸厨房专业户，拿奖了诶。”
“对对。”
“这证明什么，”宗青耕喜得脑袋点个不停，“证明什么！”
“证明……”
代当康望向他：“咱俩默契十足。”
“天生一对！”
代当康怔住。
宗青耕咧出一口白牙：“天生一对！”
“我们俩天生就该一起合作！”
代当康盯着他，很久，先低下头，笑了：
“你这什么语文水平，不会用词不要乱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