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腐尸

青衣翻卷如云海生涛,他指尖勾着的玉扇轻颤,竟将幽冥鬼火冻结成湛蓝的琉璃。


谈翊之瞥了眼边上谢应那窝囊的表情,顺势摊开捏在手中的折扇,冷嘲了声道:


“要是我不来,你就打算等着被这几颗钉子扎死?堂堂魔域十方军统领,非得选个最掉价的死法。”


谢应稳了稳身形,伸手抹去下颔的血渍,还不忘开口回怼:“闭嘴,本来觉得你把那身骚包的红衣换了顺眼多了,不想还是这么惹人生烦。”


“哇哦,能在你嘴里听到‘顺眼’二字可真不容易。”谈翊之耸耸肩,顺便侧身躲了一下朝他横掠而来的毒钉。


他抬眼看向那个长得不人不鬼早已分辨不出样貌的腐尸,挑眉冲其吹了声口哨:“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不过你现在的样子嘛……”


谈翊之顿了一下,颇有些嫌弃似的拧了拧眉:“看着好脏。”


那腐尸原本挪动着缓慢的步子朝他们靠近,闻言后身形顿了一下,而后忽而速度极快地朝他扑来。


谈翊之见状向后一撤步,玉扇摊开眸光一凛,霎时间地面开满霜花,雅扇至空中掠过,坑内爆开万千霜刃,那具腐尸即刻被冻成冰雕。


他依然不敢松气,定定看向那座“冰雕”,却见其心口处隐隐闪烁着幽光,等察觉过来后他忙向后方暴退。


果不其然,下一瞬那座“冰雕”便乍然轰开,幽冥鬼火如浪涛一般铺天盖地地迸发,像是脱离桎梏的猛兽一般。


“这到底是……”谢应忙运作灵力护体,眸中有些不可置信。


谈翊之难得收起自己那副不成正形的模样,目光凛然,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全身炭黑却仍然蠕动着的腐尸。


他沉声开口:“是傀儡术。”


谢应下意识反驳:“傀儡术所运作的死尸能有这么强?”


谈翊之指尖点点玉扇,“肯定不会只有傀儡术……怕就怕在,有人不惜自焚精血也要养这么个祸害人的东西。”


谢应紧了紧手上的佩剑,转头睇向他:“你是说……拿精血供养?疯了吧,谁会不惜折命培养一个怪物?”


谈翊之轻一摇头,“那可不一定。”


就像赌一样,无非是权衡利弊的东西,前提是筹码要足够,不然连门槛都够不到。


世间言人人殊,有人觉得拿精血去培育一只怪物是滑天下之大稽,但也有人会觉得这是一大助力,因为基本无法近身,所以死尸是几乎无解的最强战力。


谈翊之看着那个从火光中走来的尸体,每一下步子都极其沉重,生前是死后亦是,背负着不属于自己的命运。


腐尸嘴里的声音含糊嘶哑:“大人……大人……”


谈翊之忽而面前牵起一笑,阖上了眼抖着手中的扇面,似是回忆般缓缓出声:“蜉蝣之力可以撼树吗……”


“多么可笑的东西啊,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听得进去,但我还是想说……”


谈翊之侧了侧身子,双目注视着它轻声开口:“我不否认这句话的价值,但你还够不上,或者说,我不认为如今的世上有人能够做到。”


靠着石壁暗自恢复的谢应皱紧眉头,扯了扯嘴角:“喂……你在做什么?”


他有时候真的不是很能理解谈翊之的脑回路,从前跟冤魂闲聊就算了,捉弄“季长鹤”也没什么好说的,全当他是真的闲。


现在这么个紧张的节骨眼上,他跟一个没意识的死尸聊上了?!


到底是谁看着更不惜命一点……


谢应作为全场唯一的正常人默默开始运作灵力调理适才受创的身体。


腐尸一开始还没什么变化,只是一味地去进行攻击,谈翊之仗着自己轻功好与它拉扯着,谁也讨不着好处。


只是后面腐尸似是被激怒了一般,开始频频出招,甚至可以从动作里看出急促,身上的鬼火也开始灼烧旺盛。


谈翊之有意将腐尸往谢应那边引,被后者看穿后咬牙提剑杀了上去,二人一尸纠缠地你来我往,身影闪烁间分辨不出。


嘭——


腐尸突然炸成冰晶,细碎的霜花在谢应眼前簌簌飘落,他本能地旋身后撤,却见玄冰自地面疯狂蔓延。


霜纹攀上石壁的瞬间,整个甬道的时间仿佛被冻结。


谢应听见耳边传来一声笑嘻嘻的嘲弄:“这么好的剑被你打得跟劈柴一样,也是纡尊降贵了。”


谢应眼眶倏然睁大,咬牙向身侧持剑一挥,剑尖抵上那人喉咙。


他忍着怒意,一字一顿开口:“不想死就闭上你的嘴。”


谈翊之无奈耸耸肩:“我只是说你剑法差劲而已,何况你若一味用蛮力,早有灵断气绝的时候不是吗?”


他歪了歪脑袋,唇角似是在笑一般,指尖衔住颈间的剑身,缓缓渡上层霜。


少年开口似在蛊惑,带着循循善诱的语气:“待会那家伙一定还会起来,不伤其根本它只会一次次复活,所以你不想跟我合作一把?我有办法杀它。”


谢应冷嗤一声:“你若早认真起来它不就早死了,下次别再多说这么多废话。”


谈翊之轻叹着摇了摇头,感慨一声:“真是夯货啊。”


只不过这句话谢应没有听见,因为与此同时的腐尸碎片开始集聚,随着一阵刺耳的咯咯声又重整了先前的躯体。


在听完他支言片语的计划后,似是下定决心般,谢应将额间的碎发撩起,上前迈了几步,回眸朝他威胁道:“我听你的,若敢阴我,便拿你血祭死尸。”


他的目光澄亮,将剑紧紧握在手心,经过漫长的战斗,脊背依旧不肯弯下一寸。


少年始终站的笔直,身姿笔挺如松,站在一片狼藉的深坑内,如他手中握着的剑一般,锋利,危险,却令人安心。


刹那间,他猛地一踏地面,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射出,手中长剑划破长空,剑光如匹练般飞出剑花点点。


脚下冰晶也如跗骨之蛆般层层攀上,顺着地面涌至腐尸周身,忽地一下疯长出刺。


冰刺贯穿腐尸的躯体,在一瞬间冻结并锁住它的全身,谢应的剑气在这一刻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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桎梏,雷火顺着冰弦织就的轨迹轰然炸开。


“要斩灵枢!”


谈翊之的声音混在冰棱碎裂的脆响里,谢应的剑锋顺势刺入最近腐尸的咽喉,这次终于看清磷火深处跳动的血色傀儡丝。


雷纹顺着剑身灌入脊骨裂缝,伴随其中崩解的清鸣,整具腐尸化作赤红灰烬飘散。


谈翊之不忘掸掸身上的轻灰,“真难缠啊。”


谢应大口吐出几口气息,神智回笼后顺嘴问了句:“看样子,你跟这个尸体生前认识?”


谈翊之笑了笑:“认识吧……”说着,他顿了下,“他很像我一个故友。”


谢应闻言似是看怪物一般看他,语气有些不可置信:“你这种人还有故友……?”


谈翊之摆摆手,“啊,不过已经死了好久了,甚至说是在你被卖进东领地之前的事了。”


他踩住滚落脚边的冰晶残片,清澈瞳仁映着满地冰火余烬。


谈翊之侧头睨了眼谢应的乌黑发际,摇了摇头语气戏谑道:“哎呀,不过说起来……你从前还是我家的小奴隶呢,虽然现在在这地界已是十方统领了,但还是会让我忍不住想起之前啊。”


谢应没理他,找了个角度后飞身回到了上方的甬道,谈翊之眨眨眼后也跟了上去。


这人依旧嘴欠,像是把不住门般碎嘴:“啧啧……我们重逢这么久都没好好叙过旧啊谢统领,不如就提一嘴你偷吃马食的事情?噫——算了吧,想想就脏。”


谢应还是没理他,甚至说连眼皮都没掀一下,依旧闷声赶着路。


谈翊之有些讶异道:“谢应?这是终于不会被轻飘飘的言语影响了吗,还是说其实你现在在忍,心里早就想把我剐了。”


谢应不咸不淡地开腔应了声“嗯”,又转头瞥了眼他,有些轻蔑道:“能把这种事记到现在的也就只有你了,修士的倥偬岁月漫长,人还是要先前看的。”


谈翊之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应道:“说的也是,你总算挑了句人话,不错不错。”


“……你有病去找医修看看行吗?到底是谁净说些不着调废话。”


“啧啧啧,还说不会被影响了,现在又急眼了。”


二人一路吵嚷着走至甬道尽头,却在同时停下了脚步。


死路。


“不应该啊……是这条路没错。”谢应皱眉看着信条上的路径,嘴里喃喃。


他又环视了圈四周,“难不成……这里还有密道?”


谈翊之敲着四周的石壁裂面,道了句:“你猜的不错,这里被人设下了障眼法。”


谢应眉头蹙得更深了,“障眼法?”


谈翊之又说:“对,但刚刚的死尸应该是能无视这层障碍的。”


谢应问:“那它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是死物的缘故?”


谈翊之沉默了片刻,“不是。”


空气静默下来,谢应蓦然想起曾经在面对腐尸时二人的交流。


他立即道:“因为……精血?”


谈翊之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