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出来?”方宁有些坐不住了。
赵锦泽比她还要煎熬,他一直在想着等会儿见了叶时言,要怎么才能安抚住她。
至于方宁,他并不担心,她很好哄,几句情话就能叫她死心塌地地相信他。
但时言不一样,时言她见过太多人,比方宁有见识,如果他不仔细斟酌自己的言语,怕是没办法轻易糊弄过去。
“宁儿,”他对方宁说,“时言和你不一样,她常年与男人厮混在一起,言语脾性更粗鄙些,不如你先回去,省得等会儿她冲动之下伤到你。”
方宁听他叫“时言”,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不过她并未表现出来,微笑着说道:“夫君放心便是,我不会同姐姐起争执的。”
她的姿态放得很低:“你是我夫君,她对你有恩,自然也就是对我有恩,无论她对我是打是骂,我都不会怪她的。”
赵锦泽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面上却只能露出欣慰的笑来。
“宁儿,还是你更识大体。”他说,“只是这事是我做错了,不管打骂,都只冲着我来便是,若她当真伤到你,我会心疼的。”
方宁心下感动,更不肯走了:“有你在,我不会有事的。”
赵锦泽见她无论如何都不肯走,只能低声道:“那等会儿见了她,你就躲在我后面。”
他想了想,又说:“她如今……已经身怀六甲,我想着先将她安抚下来,等下可能会说些违心的话。你只要知道,我的心是向着你的就是。”
方宁一惊:“她怀了身子?”
这是他未曾告诉她的,若那女子生下了他的长子,以后她再生的孩子,岂不是永远要被压上一头?
赵锦泽握住她的手,满脸愧疚:“我原本是不想同你说的,因为她腹中的孩子……不是我的。”
“什么?!”方宁更加惊讶。
赵锦泽苦笑:“男人做成我这样,是不是太丢人了?”
方宁一下子就心疼了起来。
难怪他没有同自己说,换任何一个人来,这种事都是说不出口的。
她回握了一下赵锦泽的手:“夫君,这不是你的错,都是她……”
赵锦泽伸出一根手指,挡在了她的唇上。
“宁儿,”他严肃道,“时言的身份不一般,具体的等她走了,我再同你细说。”
他轻声道:“我现在想的,只是和你好好过日子罢了。等会儿见了她,不管她说什么,我们都不要与她起冲突,将人哄走便是,好不好?”
方宁信心满满道:“夫君放心,我都知道的。”
她和那女子不一样,她没有那些乡间野妇撒泼打滚的本事,也做不来那等姿态。
想到这里,她隐隐挺直了后背,稳稳地坐着等那女子出来。
……
屋里,方定福神色复杂地看着叶时言。
“为什么?”他终于问了出来,“你出人出力,却只要三成利润,究竟是图什么?”
叶时言淡淡地笑了。
“自然是为了细水长流。”她直言不讳,“方会长觉得,三成利润,我拿到手的能有多少?”
方定福很快在心中算了一笔账:“最多一百万两银子。”
每年矿石的利润,到他手中不过三百万两。
就算叶时言手中握有新航道,能将琉璃矿卖到西洋去,可抛去额外所需的人工费用,她赚到手的并不会太多。
反倒他这边,可以省下开采的人工钱,每年到手的利润与从前几乎一样,甚至还有可能更多。
他若是应下,就可以什么都不操心,躺在家里数银子了。
“一百万两,难道还不够多么?”叶时言笑了,“一年百万两,十年便是千万两,这生意做得。”
“话虽如此,可……”
方定福还在犹豫。
他何尝不知道这生意可以做,无论是对叶时言,还是对他来说,都是划算的买卖。
可他心里始终没底。
就为了一年一百万两,她就能把夫婿卖了?
方定福没忍住,把这话问了出来。
叶时言先是诧异,随即就笑了起来。
“方会长,于我而言,赵锦泽不过是当年为了应付爹娘,随意选的一个人罢了。”她说,“当初我选人,第一样就是要家世清白,最好无父无母。”
方定福点了点头:“应当的。”
换成是他,他也会这样为宁儿选。
毕竟有着那样庞大的家业,总不能落入外姓人手里,男方家世弱,以后就没办法夺权。
“第二样,就是生得好看。”
叶时言弯了弯唇角:“赵锦泽的长相还是能看得过去的。”
方定福无言,若非如此,宁儿也不会一心想嫁给他。
“所以我便选了他。成亲之后,我最初是想着让他留在京城的,只要他老老实实的,我就不会亏待他。”
“可后来啊,后来他的野心就慢慢展露了出来。”叶时言见方定福面色微变,又说道,“我不是说不好,男人有野心是好事,只是我不喜欢也不需要罢了——方会长应当能理解吧?”
方定福可太能理解了。
他娶妻,不也只要求夫人贤淑温柔,能帮他打理好后院,生儿育女么?
他要的是个贤内助,而不是个铺子掌柜、账房先生。
叶时言继续说:“之后我干脆就把他带在身边了。我想看看,他的野心究竟能到什么程度,没想到……”
可不是把主意打到方家头上了么?方定福苦笑。
叶时言摇摇头:“没想到也就那么回事。”
她一摊手:“既不能老实本分地留在家里,又不能助我一臂之力,这样的人,换成一年一百万两银子,难道不划算么?”
划算,可太划算了!
方定福想通了。
他的面色更和煦了:“叶姑娘的提议,我应了。”
他还算有几分本事,可等他百年之后呢?
他的儿女,有哪个能支起方家的生意?
原本以为找了个好女婿,可如今看来,若当真将家产交给了他,那才是万劫不复。
不如应了叶时言,往后儿子们躺着也能收钱,每年结一次,最起码家不会被败光。
叶时言一拍手,当即从袖中抽出了几页纸来。
“方会长看看,可还有要更改的地方?”她热切地说。
方定福定睛一看,好家伙,敢情她来之前,把契约都已经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