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间，温宁为儿子打圆场。
小玉接过棍子，在手里挥了挥。
“好吧，看在妈妈的份上，我今天就不打你了。”
她鼓着腮帮子，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
“二毛子，你送棍子就送棍子，下次别系蝴蝶结啦，把它泡泡盐水，再抹点辣椒面吧，这样抽起来才爽~”
众人表情震惊，二毛捂着屁股，惊恐，“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啊！”
“我不是妇人，”小玉呲牙咧嘴。
“我是小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一天到晚！”
二毛：“……我都说不过你了！”
他举起双手，仰天大问，“既生二毛，何生玉姐啊！”
大家都被他逗乐了。
贾淑芬拍他后背，催促，“行了，别调皮，赶紧帮忙摆碗筷，准备吃午饭。”
“是，贾同志！”
二毛假模假样的敬礼，又被贾淑芬逮着掐肉。
没一会，满满当当的一桌菜摆在桌上，大家大快朵颐，再谈些闲话。
只是吃着吃着，贾淑芬又有些走神，食难下咽。
今天不仅是小玉六岁的生日，也是贱妹六岁的生日呢。
不知道贱妹怎么过的。
思索再三，贾淑芬趁大家都在吃午饭，悄悄下桌，去客厅找出旧旧的电话簿，摸到最后一页，打出一个位于鹏城的电话。
电话是严辉工地上小卖部的，一接通，贾淑芬就利索道。
“你好，麻烦找一下严辉，我是他……”
话还没说完，那边突然扬声喊。
“正好，萍子，找你家严辉的，你快来接！”
贾淑芬睁大眼，下一秒就听见个温温柔柔的女声。
“你好？请问你是……”
贾淑芬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金兰入狱，二儿子严辉在工地找女人照顾两孩子的事，她还是听温宁说的，当即就打电话痛骂严辉不道德、昧良心。
因为他和刘金兰没离婚，还有两孩子，他根本无法给女人一个未来！
但严辉破罐子破摔，吊儿郎当的就一句话。
“我给她钱和住所，她帮我带娃，各取所需，互不亏欠，多正常，妈，你不过来帮我带两个娃，你就别总唧唧歪歪的，满脑子全是该进棺材的老观念，尽耽误我事儿。 ”
把贾淑芬气得心口疼。
后来严刚还打电话警告严辉。
“妈关心你，提醒你是她当母亲的一份心，你不听就算了，但你敢再对妈不客气，我们和你以后就一刀两断。”
严辉惧怕大哥，又因为换女儿的事，当然不想一刀两断，于是他又和贾淑芬打电话道歉。
但他远在鹏城，还是自顾自生活，贾淑芬管不到也不想管了。
她还是第一次和这个叫萍子的女人通话。
她不出声，对方又问了问。
贾淑芬张嘴，“咳，我是严辉他妈，我打电话就是想提醒他，今天是他女儿生日，记得给她做一碗长寿面，先前我给贱妹寄了几套衣服过去，你们记得去邮局取一下。”
她不自在，李萍是紧张，尽管隔着电话，她仍然重重点头。
“是，是，我知道，严辉去上班了，我正打算带贱妹去街上吃好吃的，给她过生日。”
贾淑芬松口气。
这女人对孩子还挺好。
“辛苦你了，你可以记一下我电话，有事就打这个电话。”
“好的，婶，再见。”
鹏城。
挂断电话后，小卖部的胖老板娘满脸八卦的问李萍。“严辉他妈？你婆婆啊？”
电话漏音严重，她也听到点。
李萍不是个爱谈论八卦的人，不承认也不否认，笑了笑就离开。
胖老板娘看着她背影，撇嘴。
清高给鬼看，照顾后男人的孩子，自己孩子都死了！
李萍牵着贱妹的手，带她去外面过生日。
近两年，去快餐厅，点小蛋糕、意面、汉堡、炸鸡腿、可乐，是鹏城小孩新兴起的过生日方式。
李萍的闺女乐乐在世的时候就说十四岁生日要这样过。
李萍觉得浪费钱，拒绝了，但闺女出车祸死后，她看开了，对钱也不注重了。
移情作用吧，她对贱妹明显更好。
此时，李萍和贱妹面对面坐着，服务员拿着餐单离开后，贱妹嘴唇呐嚅。
“阿姨，爸爸要是知道你给我过生日花这么多钱，会生气的。”
李萍笑得温婉，“那就不让他知道，放心吧，阿姨有私房钱。”
贱妹抿嘴，重重点头，“谢谢阿姨！”
没一会，李萍就看着贱妹啃鸡腿啃得极香。
她透过贱妹，好似看到自己亲闺女乐乐。
她温柔的用纸巾给贱妹擦拭嘴边的油，道。
“对了，我去小卖部接的那电话是你奶奶打来的，她说祝你生日快乐，还给你寄了几套衣服，回头我们去邮局取。”
贱妹吃得高兴，话语也脱口而出。
“又不是钱，有什么好取的。”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对劲。
果然，李萍皱眉，语气微沉。
“贱妹，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奶奶能记起你生日，还给你寄衣服，已经是很好的奶奶了，你不领情，眼里只有钱，这样是不对的。”
贱妹放下鸡腿，舔舔唇，“可是爸爸说奶奶开着咖啡馆，很有钱，她就是不在乎我们，不给我们钱。”
“不对。”李萍摇头。
“贱妹，不要觊觎别人兜里的钱，她是你奶奶没错，但她对你们没有责任，你父母健在，身体康健能挣钱，你奶奶愿意给你，是她慷慨，她什么都不给，你也不能说她过分。”
是这样吗？
贱妹眼里有挣扎，但她很快想到李萍阿姨的男人死后，她被恶毒婆婆赶出家门的往事。
李萍阿姨就是心太善良，不肯争，不爱争，才会过得那么惨，家都没有。
不能听她的。
不然自己也会变惨。
贱妹内心坚定起来，但面上却满是认可。
“好，李阿姨，我都知道了，我都听你的，你说得对，回头我们就去取奶奶寄过来的衣服。”
李萍脸上再度展现笑容，她把小蛋糕推到贱妹面前。
“这就对了，别管别人，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够了，许愿吧。”
“嗯！”贱妹答应着，对着蛋糕，双手合十。
她闭着双眼，在心底默默许愿：希望我长大后赚很多很多钱，买很大很大的房子，过得比谁都好！
顿了顿，她补充：过得比严如玉好。
小时候的事她其实没太多印象，但爸爸时不时会提起麓城的严如玉有多享福，再把两人作比较，久而久之，贱妹就升起和严如玉的对比心。
麓城。
严家。
吃完午饭后，大家张挪着把贾亭西亲手做的生日蛋糕吃了，因为天热，放到晚上怕变味。
严刚举着录像机，在人群对面录像。
小玉站在众人中间，双手合十，白皙的笑脸上满是快乐。
她朗声许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