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


开车路上走走停停，到了能休息的服务区，谷曦就会带着泡泡下去走一走，喂个奶，换个纸尿裤，所幸路上都是大晴天，太阳很好。


远离市区的空气也格外新鲜。


泡泡还是第一次坐这么久的车。


谷曦原先担心女儿会不舒服，有哭闹，也都没有发生，她更偏向是不急于行程偶尔停靠的缘故，这是个正确的选择。


房屋罗列。


车子寻了一处地方停靠。


华镇人都有着早起早睡的习惯，没有夜生活，尤其是住宅区域，不少青砖瓦砾都透出一股安宁的气息，街道偏窄，车子进不来。


贺崇义解开安全带，长吁一口气，“下车！”


邱云云收了包，拍了拍戴着眼罩半梦未醒的谷曦，“起来了，到家了。”


怕泡泡长时间坐车会不舒服，谷曦路上就睡了一个小时，此时被打扰到的睡眠情绪，颇为低落，她懒懒嗯了一声，偏头避光，努力清醒了一下，“唔……”


“嗡嗡嗡……”


邱云云让鹿嫂带着泡泡下去，抹了下小家伙睡得热乎乎的小脸蛋，看向谷曦，“电话响了，接一下，快点下来啊。”


谷曦闭着眼点点头。


又胡乱摸一通发出声源的手机，迷糊一瞄，滑动放在耳边：“喂……”


“到了么？”


听筒那边是勺子触碰杯子的声音，清脆后，就是安静，衬得顾亦钦醇厚的声线越发清晰，“在家里睡觉吗？”


“刚到。”


谷曦打了个哈欠。


她坐起来，边和他说话，手指顺了顺发尾，跳下车。


贺崇义带着贺琰负责拿行李，她走去，给泡泡压了下碰到脸上的口水兜，露出女儿睡得红扑扑的嫩脸。


泡泡来了个新奇的地方。


正两边好奇看。


谷曦梳理着她的胎毛，拿着手机靠近，“爸爸找你说话。”


顾亦钦配合说：“泡泡？”


泡泡听到熟悉的声音，思考了一会儿，又轻又快喊了句：“叭叭……”


叫得太可爱了点。


顾亦钦也真把她当做会说话的小朋友沟通，笑了，“和妈妈玩儿得开不开心？”


泡泡小手开始揉眼睛。


谷曦继续摸她，小姑娘觉得妈妈摸得痒痒，不让摸，小脑袋躲来躲去，哼唧了两句踢踏着小脚丫，有了自己的小脾气。


“她也刚睡醒呢。”谷曦手无意识继续作恶，“我们才到，晚上带她和你视频，挂了。”


顾亦钦说：“好。”


邱云云走过来，拍了下谷曦的手，没好气：“手多，怎么没事就老揉她，泡泡都不舒服。”


谷曦收回手笑。


“她真的好好捏的……”


“把人家当玩具。”邱云云把包给了谷曦，接过鹿嫂怀里的泡泡，扯了扯正宝宝的小袖子，“外婆抱着你走。”


邱家在华镇是两层的房子，带一个大院。


早些年邱云云挣了不少钱，除了寄回家的，都用来给家里翻新装修了，谷林霞又勤快，不管什么时候回来家里都是亮堂的——瓷砖锃亮，楼梯扶手都擦得干干净净，没有点儿灰尘，连那个谷曦小时候总嫌硬邦邦的木头沙发，都铺上了毛软垫和草木靠枕。


家里养了不少盆栽。


还有淡淡的中草药味道，舒神安心。


一进屋子就没人。


贺崇义如往年一样，安排好孩子们二楼的房间，也带着鹿嫂去了小客房，下了楼，他问打完电话的邱云云：“妈还在打麻将？”


“嗯，在街上胡老板家呢。”


邱云云还准备去买点菜，贺崇义给她拿上围脖，跟上，她转头朝楼上嘱咐一句：“曦曦，带好泡泡和贺琰，别出门，一会儿阿婆回来看不到你们。”


谷曦回喊：“好——”


人回来已经是一小时后了。


大院围栏外一阵规律的脚步，高跟鞋皮鞋，各有不同。


谷曦带着泡泡在木沙发上坐着玩儿。


少顷，门开了，走进来一个烫了卷发、把头发别到一边去的老太太，头发颜色是染过的，全黑色，穿的一身金棕马褂大衣，走路腿脚都十分麻利，“曦曦小琰啊！”


“阿婆。”


谷曦笑着抱起泡泡。


贺琰也从楼梯上快步下来，搂住老人家，“阿婆！”


“好好好！”谷林霞拍了拍外孙子的手，“都来了都来了，今年怎么这么晚才来呢——哎呀，这是哪个宝贝呢！”


老太太一眼就看到了泡泡。


谷曦笑着放了手。


谷林霞掂了掂泡泡的屁股，小家伙第一次见老太太，也不认生，两只小肉手搭在她肩膀上，一双翘睫毛扑闪，嫩红的小嘴巴挂着一串亮晶晶的口水。


“哎哟哟～”


谷林霞贴了贴她的小手，眉眼挤在一起，一副心软模样。


她粗糙的手抹了抹小家伙的头发，嘴巴不停念叨：“怎么长得这么漂亮啊，比相片好看多了，隔壁老马可要羡慕我了……能吃东西了吧？”


谷曦笑，“吃点细碎煮烂的还行，也不能多了，主要吃奶。”


“好，阿婆去做饭给你们吃啊。”


谷林霞依依不舍把孩子还给谷曦，又摸摸她的手，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贺琰也是。


被外婆塞了一堆零嘴果冻。


贺崇义拎着菜去餐桌，买得有点多，家里开了一个小时暖气，邱云云脱下大衣外套，在一边陪同翻看袋子里的菜。


谷林霞又逗了一会儿泡泡。


匆匆过去指点江山——


“茄子豆角和蒜薹牛肉先弄好，曦曦就喜欢吃我炒的这个，鱼做香煎的，买的什么鱼？刺多的小琰不爱挑，这几个鸡翅怎么买得这么贵啊，还都是冻的……”


谷林霞有着老一辈最典型的唠叨。


谷曦和贺琰承担了扒蒜的工作。


鹿嫂抱着泡泡在一旁看，小姑娘盯着妈妈和舅舅目不转睛，咬着小手，小身子往前倾，伸出另一只小手，“呀……”


“呀什么？”


谷曦笑着问她。


鹿嫂说：“是要的意思吧？”


谷曦认为有这个可能，拿了一个还没剥开的、一整颗蒜给泡泡，不至于拿了之后小手辣嘴巴，泡泡接了过去，低下头，捧着战利品软声软气：“呀。”


“给你了。”


谷曦笑了，嘱咐一句鹿嫂，“别让她吃到嘴巴里。”


鹿嫂点点头，“好，我看着。”


晚饭之后，陪爸妈外婆聊了会儿天，谷曦想着给顾亦钦打电话，差不多撑到八点钟，她就用泡泡快要困了的借口，把小家伙从长辈那儿抱回来，让鹿嫂带着回房间了。


家里有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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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间。


一个在一楼，一个在邱云云贺崇义房间。


谷曦去了后者。


她洗漱完回到卧室，发现鹿嫂给泡泡用小毯子做了一个床中床，小姑娘趴在中间，穿着贴身的粉色连体小睡衣，轻松翻了个身，试图自己坐起来。


“和爸爸打个视频。”


谷曦脱了鞋子，在泡泡身边坐下，故意捏住她的小手，“乖乖不许动！”


泡泡也不知道听懂没有。


仰起脑袋瓜，睁着漂亮眼睛看妈妈，“啊呜……”


谷曦笑：“好吧，泡泡赢了。”


鹿嫂带上门出去了。


谷曦点进微信去找置顶，同一时间，一条弹窗来自社交平台：“不好意思，我每天的时间不多，才看清楚有私信找我……小姐，你是也有这张卡片吗？”


卡片？


谷曦点进去私信框，正是那张她询问带有日文的卡片帖主——虽然对方回复的方式很奇怪，重复了一遍她说过的话。


正要回，对面人紧接着给她发了一串长长的文字：


【你一定遇到了很好的人，对吧小姐，能够让你还执意找到这张卡是从何而来，很珍贵呢，我记不太清了……让我想一想，好像……卡面上的文字是随机掉落的，我让我的女儿帮我看了，念给我听，我们的卡是一模一样的文字，是吧？】


云里雾里。


话令人捉摸不透。


谷曦不解：【不好意思，我不太懂，如果打扰的话……非常抱歉。】


她发完，都过去三分钟了，对方还没有回应，却一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泡泡吭哧吭哧爬到她怀里，谷曦将她抱起来。


她在等待回答。


五分钟了，在谷曦准备放弃问话，打算给顾亦钦打视频前一刻，对面终于回复了——


【抱歉啊，我需要一点时间理解，你是要问我卡片从哪里来的，对吗？是这样，这张卡是一家咖啡店的周边，在日本，具体地点在……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有点像是恶搞。


谷曦也不再询问，只说：【谢谢您！】


对方也没有回话了。


网络上鱼龙混杂，碰到比较有个性或者说话方式奇怪的并不少。


谷曦切换到自己的主账号，放下手机，亲了口贴在她脖颈里软乎乎的小女儿，摸她的小肚子，鼓鼓的，晃一晃还有奶水。


“吃饱了吗？”


谷曦给顾亦钦拨了视频，顺带逗宝宝。


泡泡用小手抠抠自己的肚皮，挺起肚肚，给妈妈摸，“啊……”


“学会说话呀。”


谷曦也学她常常卖萌的姿势，歪着脑袋，亲她的小鼻子，泡泡对妈妈这种亲近的动作，从来都不躲，还眯着眼睛主动凑上去让亲。


那头，顾亦钦也接听了。


“老婆？”


谷曦把手机拿到最近，和泡泡脸贴脸，一人一只大眼睛，漂亮得如出一辙，两个人凑近看，像是在检查工作，“在干嘛？”


顾亦钦拿起手机就看见这一幕。


嘴角不自觉弯了。


他随手截了图，把视频横过来。


谷曦为了能看到他正脸，也只能照做，画面上，只有键盘和一整面墙壁的书柜，她看出他在工作，笑他——


“你好歹开个灯吧……不要故意营造出一种很孤家寡人的感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