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喜——金喜——”
金喜正在饲养场守着要生的母牛,外面有人喊他。他从牛棚里探出头去:“在呢,咋了?”
“金场长电话!叫你去办公室接一下。”
金喜赶紧就往出走,一边走一边交代钱柱:“你看着,我去接个电话。”
“没事,我看着呢!有事再喊你。”
金喜骑着自行车就过去,到的时候办公室的人指了指电话:“说是隔十分钟再打,你稍微等等,最多也就五分钟。”
“嗳!你忙。”金喜守在电话边上,看了一眼手表,五分钟一过,电话铃声响起,他马上接起来,先‘喂’了一声。
那边传来爸爸的声音,他认真的听着,抓着电话线的手不由的一紧,脸上却没啥表情,嘴里只不时的发出‘嗯嗯嗯’的声音,表示在听,记住了。
有打量的视线不断的传来,他跟以前一样对着这些人笑笑,直到爸爸交代完了,说了一句:“挂了。”
他才说了一句‘好的’,在确定那边挂了电话之后,这才挂了电话。
办公室的文职都打趣:“领导不放心家里,还得叮嘱你几句?”
“哦!想给小意办婚礼,提前交代几句。”
“小意要结婚了?”
“是啊!要结婚了。”
“小伙子是……”
“战友!一起从战场上才下来。”
“哪一天呀?得吃喜糖。”
一定!一定。
他说的欢天喜地的,一出去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就没有了。他深吸一口气,还是高高兴兴的走了,先给主管请假,把情况说了。连小蝉的假也请了!
家里这么大的事,大家都恭喜。喊着说需要帮忙就言语,咱人手够。
金喜一一应着,小蝉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没到,声先到了:“是长缨和开颜说的那个……高个子大眼睛的小伙子?”
“嗯!是呢。”
小蝉跟人家吹嘘:“听说长的可好了,办喜事那天一定来,看看新郎。”
大家都笑了起来,那么能干的姑娘留到现在,那自然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必然是出类拔萃。
都这么问,金喜也一脸理所当然:“叫顾艇,是个战斗英雄。”
话虽这么说着,但小蝉还是从中听出了别的。等从养殖场出来了,上班时间,路上也没啥人了,金喜才把情况说了。
小蝉一下子就站住脚:“不是我势利,实在是……长期的照顾一个人,没想的那么简单。”在手术预后不清楚的情况下,这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情浓的时候,那当然觉得可以照顾,什么结果都能接受。可其实呢?”
日子是一天一天往过熬的,哪有那么容易?所以,这一步非这么走吗?这么步非走不可吗?不着急结婚不行吗?可以照顾着,一年、两年、三年,给她一个反悔的机会不行吗?
这不是什么英雄不英雄的问题,咱就从家里人的想法里想这件事,“我也没有那么高的觉悟,真要是要捐血,捐钱,哪怕是义务照顾英雄,咱都行!但结婚……”从女人的角度去看这件事,太难了!
小意可以冲动,但是咱是不是多为小意想想。
金喜很意外,小蝉其实很随分从时,跟家里的人关系都能处的很好,这是过了这么些年了,第一次在大家庭的家事上发表反对的意见。
他拍了拍自行车后面,叫她坐上来,然后推着她走:“爸妈能不考虑吗?走的时候没说,未必不是心有顾虑。而今打了电话来,那肯定是……觉得能结婚。再要么,就是没能说服小意。”
小蝉:“……”婚事是一辈子的大事,真的不能感情用事。当年自家爸跟公婆在工作上有过冲突,在家里把公婆骂的死臭死臭的。还没来这边农场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家这公婆肯定是有本事的人。
能叫老张记恨成那样还无可奈何,还佩服人家,要送亲闺女去学习长本事,那这人不管是本事还是人品,肯定是没问题的。
来一接触,真的是很好的人!
当然了,老张也是很好的人!相互冲突,不一定是谁错了。
她是真的看上这家人了!然后跟金喜越是接触,越是觉得各方面合适。关键是,两人想法还挺想的。像是自己当年兽医学校毕业,那也是香饽饽的。市里的单位也要呢,但是自己没去。回去在河滩农场多好,老张当家,我能过的特别的舒坦。
但是老张有上进心呀,还把自己送来学习。幸好遇到金喜,臭味相投,目标一致,他又斯文,脾气又好,人又稳当,家里还能托底。
既然有好感,那为啥不能先下手为强呢?
在婚事上得谈感觉,但谈感情,但更得用脑子好好想想利弊,这可真不能胡来。
这件事叫小蝉忧心忡忡:“这婚事我持保留意见,爸妈回来我还是要说。”
金喜就笑:“……”挺好的!反对就反对,你就是当面反对都没问题。外人别管咋想,人家才不说呢!不心疼小意,不真的想着小意以后的日子,谁没事反对人家这婚事干什么。
小蝉又说:“爸交代的事还得办!我反对归反对,顾艇是英雄,重视点是应该的!你也别找什么水泥了,我去给我爸打个电话,他们有山石,青石板,拉上二十块青石板,把院子铺平,还能铺出个缓坡来,轮椅好走。”
也行吧!
小蝉就叫金喜骑车走,“我去邮政局打电话……”用单位的电话打私人电话,这不合适,“你也得县城,给大姐说一声,叫姐夫请半天假,你俩开车去拉,今儿晚上就弄回来了。”
金喜把腿从衡量上伸过去,骑到车上,这就走了。到了县城,两口子分头行动。
小蝉说:“我打完就坐公交先回了,得收拾房间,晒被褥,把炕和炉子烧起来。”
“知道了!”
小蝉打了电话,老张在电话那边跳着脚的骂小蝉女生外向,巴拉巴拉的。小蝉掐着时间说:“到点了,再说要钱的。”而后直接给挂了。
老张:“……”生了个什么这是?赖皮膏药似的,老子活到八十岁,你能啃到八十岁。
小蝉打了个喷嚏:“……”又不是白要,咱不是花钱买吗?干嘛呀?多大点事,这脾气!
她急匆匆的回去,把小意屋里的被褥拿出来先晒着,把炕席揭下来,扫了灰尘,把房间里洒扫了一遍。这才把炕烧起来,炉子给点起来。
想了想,又熬煮了菊花在炉子上,叫屋子里香香的。
被子只晒了还不行,又翻找婆婆配的药包,味道淡淡的香,说是能安神。她的睡眠本身就好,也不知道效果,但当熏香还是好的。先这么塞着吧。
回头又把柜子打开,把姑娘家穿的小衣裳,留在家里的那几件都给收起来,放到包裹里,先送到??公婆屋里,放到婆婆的衣物柜子里。鲁立听到动静进来了,她也是才听了消息,过来帮忙的:“……小蝉,我把后院给打扫出来吧。”
“好!”小蝉应着,从里面出来。虽然日常打扫的很干净,但是这角角落落的,还是要清扫一遍,彻底的大扫除。
她跟到后面,量着从前到后面厕所的距离:“至少得七块青石板……”也不知道二十块够不够?
“怕不够就拉上二十五块。”老张见女婿在那里嘀嘀咕咕的算账,实在看不上那囊囊样儿,干脆利索,拉二十五块走人,尽快滚蛋。
金喜可利索了:“行!我听爸的。”
听你奶奶个腿!烦死了。
眼看要走了,老张才说:“你家这嫁姑娘,阵势大呀!”我家嫁姑娘动静没那么大,你家娶我姑娘动静更不大。
金喜站住脚,低声把事说了。
老张愣了一下,“你爸妈同意了?”
“嗯!”
老张:“……”养的都是活祖宗!我家这个是要补贴,你家那个是要你爸你妈的命呢。但是,战场负伤,英雄!姑娘肯嫁,这是好姑娘。
他特别利索:“咱最不缺的就是人!你们先走,我打发十个人过去,半个小时就给你铺好了。”多大点事!
金喜看着那些熟练工:我就是那么想的!得用青石板铺个上台阶的缓坡,太滑了不行,得槽些卡槽增大摩擦力。你不叫人帮我,我看着石板也是干瞪眼。
看!迟早都得知道,我老丈人也不是外人,这不是就把事利索的给办了吗?
拉回去的时候,家里帮忙的人可是不少。把院子里里外外的洒扫一新,还有拿着铁锹过来,等着青石板回来就帮忙的。
这得挖地基,要不要青石板就在上飘着呢。
而今材料一回来,齐上阵,怎么一个热闹了得?!
大家都不知道情况,只管热闹。小如躲在父母的房间偷偷的哭了一场,而今这样……反对有啥用?可你明知道她怕是得过的很难很难,还就是没办法,突然就难受了起来。
小蝉进来取东西,看的不是滋味:“……大姐,我跟你一个立场!这事你反对,我也不同意!咱俩得统一战线,回来找小意好好说说。”
小如摆手:“没用!小意也是倔脾气。别说不知道开颜的倔性子打哪来的,侄女随姑,你当小意的脾气好?你嫁进来的时候她在外面上学,一年都回不来一次。”
隔着信件,你能知道一个人的脾气?
是呢!小意觉得作为亲姑娘,她都不大了解自家妈了!
今儿要走了,自家妈非说爸爸宿醉,不能开车!
那谁开车?才说叫医院的司机或是部队的司机帮忙送一次,谁直接自家妈直接上了驾驶室:“您会开车?”这可太意外了?
“你爸能学会,我为啥就学不会?”桐桐朝后看了一眼,“等将来顾艇好了,叫他教你开车。你学学看,没那么难!”
小意:“……”她看向爸爸,却见爸爸只笑,却不言语。她看顾艇,顾艇:“……”这种丈母娘,其实是有些惊世骇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