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俗烟火123

“大伯娘,我无意针对你!但是,我不能看着你们脱离了方向,有所察觉,而无动于衷!你最好是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否则……大伯娘,这最后一点情分可就没有了……”

“情分?”刘南生自嘲的笑了:“我对你们可谓是仁至义尽了!看在你大伯的面子上,没有难为过你们吧!梨花嫁到农场,我虽没有关照,但绝对没有为难。你呢?你跟我将情分!不用,我们之间再没有情分可讲了。”

“行!不讲情分。”孙成朝前走了两步,蹲下来跟刘南生对视:“你可要想清楚!今晚上你要不说,那……”

“那什么?”刘南生嘲讽的笑:“我在冒死传递情报的时候,你还是个奶娃娃,你来威胁我?什么阵仗我没有见过?就你们这几个小崽子,我会怕?”

孙成艰难的吞咽,刘南生有多硬,他是真知道的。

但事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站起身来,喊人:“拎一桶水来!”

是!有水,带着冰碴子的水,才从河里打上来。

水放在边上,孙成又退了一步:“把她的头摁到水里,叫她醒醒神!”

是!

真有人摁着刘南生的头摁进了冰水里,冷、呛水,无法呼吸的窒息,而后从水里被拎起来,再被逼问:“说不说?!”

刘南生越发笑的厉害,孙成又朝后退:“再摁——”

话还没落音呢,空荡荡的防空洞就听到了急促的奔来的脚步声。

孙成喊着几个人:“戒备!”

‘咔咔咔’,枪上膛!

这边才摆好姿势,就见黑暗里闯入两个人来,明显是一男一女。

孙平疯了一样往前跑,借着火光可以看的见,这些人竟然敢动刑。

桐桐一把拦住孙平,拽住他,慢慢的往前走:“你们这些人公器私用,打击报复?”

啥意思?

孙成站出来:“林主任,话不是……”

“你住嘴!”桐桐一把将孙平推到边上,自己先上前去,边走边说:“当年你大伯在打游击,你大伯娘在做地下工作……他们为了胜利,把亲生的三个孩子交给你父母照顾!结果呢?孙平多亏了你们奶奶,才保住了性命!你父母呢?为了一口粮食,害死了你大伯和你大伯娘的两个女儿……”

孙成瞪大了眼睛:“……”这说的是什么?

孙平被师傅推到一边,也没反应过来。师傅这话当真是……主次一换,孙成再也狡辩不得了!

桐桐一脸的气愤:“你大伯娘饶他们一命,没有告他们,没把他们送到监狱里,结果呢?换来的是什么?恩将仇报!你在这里趾高气昂,吆五喝六,可你自己到底是公心还是私心,你自己清楚。要不是你大伯娘,你父母就是杀人犯,你就是该打倒的坏分子!你还能有机会站在这里?没人扒了你的皮,你就当你是个人了……”

这些话说的又快又急,又都是家事,句句都在指责孙成公报私仇,公器私用。那些持枪的又不是穷凶极恶,再加上没有接到命令,当然就不会真的开枪。

一直到这个人走到了跟前,然后揪住孙成的衣领,‘啪啪啪’的连着甩耳光子,孙成连个屁都没放出来。

这人又捏住孙成的下巴,“怎么?无话可说了?”

孙成想说话来着,这人也没捂住他的嘴,也没卡住他的脖子,可也是怪了,真就是一点声儿也发不出来。

桐桐冷笑:“怎么?把你的老底揭了,无话可说了?你这种坏分子,从你父母开始,根子上就是坏的!我看就得查一查,查一查你父母害死你大伯的子女,真的只是舍不得给饭吃,觉得活着浪费粮食?还是有别的想法。他们是不是还有别的立场,别的信仰!”

孙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气的眼睛都红了:你无中生有!你血口喷人!

桐桐拍了拍对方的脸,然后说边上的几个人:“这件事情,我敢担保!我叫林桐,你们应该听过我!我这人口碑如何,你们只管去打听。我出身根正苗红,我的父亲是粮站的雇工,我也是农民到工人,是新社会救了我……”

这个看过电影的都知道,对她印象深刻,却都是好印象。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假话呢?

“我的子女里是有知识分子,但是,当年他们都是农民,是相应国家的号召,这才考大学!不为别的,就为了给国家做贡献。我的女儿上过战场,是战场下下来的军医!知识分子是可以被团结的,他们不是敌人,对吧?”

对!这个是对的。

“那我是敌人吗?”

那当然不是了!

桐桐就指着他们手里的家伙:“你们都是被这个坏分子给蒙蔽了,这个枪口能对准自己人吗?”

他们把手里的家伙给收起来,退了子弹。

“我反应的这个问题,你们可以跟你们的领导反映。”桐桐一脸的诚恳,“至于刘大姐的情况,我觉得你们可以走正常途径,来调查嘛!怎么能用这个办法呢?这是对敌人呀!你们确定刘大姐是敌人吗?”就有个年纪看着只有十五六的,他站出来,“那你们弄石材,给劳改人员铺地面;弄木料,给劳改人员做家具……”

“这话谁说的?这不是造谣吗?”

啊?

桐桐指着外面:“走!咱马上走,咱去看看……去看看那些石材和那些木料到底是干啥的。”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是误会了?走就走,去看看去!

正说着呢,外面脚步声急,金喜在外面喊:“妈,在里面吗?”

“在!都把家伙收起来,一点小误会。你们不用进来,我们这就出来了。”桐桐说着,看孙平,“去!把你妈背上,咱都走。”

孙平急忙过去看自家妈,刘南生拍了拍儿子:别怕!没事!几杆枪而已,你师傅这不是三言两语的,解除了这个危机,‘卸了’对方的武器么?怕什么!

浑身湿透,四肢都被打折了,头上那么大的血口子,流了那么多的血,却被水浇,又被摁在水里。

桐桐拉了孙成起身:“走!咱先走!”然后喊孙平,“我们先走,你给你妈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把你的大衣给你妈船上。”说着,又把围巾摘下来扔过去,“把你妈用这个绑你身上。”

嗳!

要走了,桐桐看了站在角落的苏大民一眼,啥也没说,转身就出来了。

这么一行人一出来,何文红带着人站在外面。金喜站在边上,带着的全是保卫科的人。保卫科也是扛着家伙来的,子弹一样上膛了。

等何文红看到落在最后的母子,他从腰上拔出qiang,这些混账,真该都突突喽。

桐桐一把给摁住了何文红的手:“把您也惊动了……”说着,就给使眼色:“一点小误会,不过是被坏分子利用了!怀疑咱们得石板和木料的用途,进而怀疑咱们得立场。”

“怀疑就来问呀!这是干什么?”

“是啊!到底是年轻。也不想想,劳改的人跟咱有什么关系,得搭上咱们得前途,家人的前途,做糊涂事。别跟年轻人一般见识,叫他们去看看就行了,多大点事。”

何文红:“……”是啊!为这个的,这些人才能付出多少代价。林大姐跟老金一样,越是生气,越是不动声色。今儿要是放话,两边火拼一场,哪怕不是qiang,只肉|搏,那打完了,事就了了。

可这么大的事,却轻而易举的叫它过去了。不用问,这是气的狠了,也要来个狠的。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不打的狠了,往??后的那么些年,谁都想算计一把还得了?不管是对内,还是对外,都该震慑一番了。

有些东西,敢摆在明面上,那必然是有道理的。我摆的谁都看得见,不怕人说吗?若没有后手,那不是找死吗?

那东西,都假装看不见,那就没事;谁想拿那个说事,那这事就大了。不见人命,这事是过不去的。

孙成这种人蹦跶出来不奇怪,苏大民被人利用,这要不奇怪。唯一叫人意外的是,刘南生下班时间,她一个人出门。

下班是晚上六点,下地的职工是按照太阳走的。冬天能上工的时常本身就不长!下午四点半以后,天就暗了!就得下工了。

一般是五点半之后,天就黑透了。

六点,天黑之后,她一个人出门。这事之前开会就强调过,注意安全!别说晚上了,就是大白天,最好都得与人同行,至少两个人。不得参与外面的所有活动。

当然了,这么做的目的是就是防着受外面的干扰,乱了人心之后,都没处下爪去!把问题说的越是严重,职工越是重视。

刘南生觉得,在这个上面她没问题,压根就没想到安全的问题。或者,她不是没考虑这个问题,而是在于……苏大民!刘南生便是公开批评过苏大民,可也坚持认为苏大民是个肯干实干,有苦先吃的好同志。

若不是她力挺,苏大民能是队长呢?

这么些人,一起回了农场。也进入了关押劳|改犯的地方,然后所有的人都愣了一下:地面上确实是青石,可青石上全是石屑。也确实有木架子,有桌椅。

可木架子上放的是小石块,有人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放着各种工具。这些犯人正拿着工具,在凿石头。

孙成不能说话,却也愣住了:这是干啥?

桐桐拿着石块:“刻字呀!这得学习,得练习,然后我们打算打磨一条长十里的石壁墙,石壁上都是伟人语录!”说着,就问孙成:“这……立场有问题?”

孙成:“……”打磨石头是苦差事,不能说优待!雕刻语录,这是思想改造。谁也不敢说立场有问题。

可要是立场没问题,我就成了公报私仇,公器私用了!不成!不能这样。

人都出去了,放其他人回去汇报去,却把孙成扣押了。

四爷交代保卫科的科长:“老伙计,今晚……叫这小子跑吧!”

对方愣了一下,就低声道:“我亲自办。”不跑,治不了大罪;跑了,可就得要这小子的命!